“不在不在……别地找去吧。”

话音落下没多久，春月就撩开棉帘子进来，脸上的笑容尴尬中透着古怪：“姨娘，苏姑娘来了。”

姜小染正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装死，听见这话唬了一跳，连忙撩开被子坐起来：“你说谁？”

“擅自登门，冒昧了。”

苏白曼扶着丫头走进来，这次受寒对她来说大约很不好受，脸色看着比姜小染还要难看，却透着一股弱柳扶风的病态美，看得人情不自禁的心疼。

姜小染有点明白春月为什么是那样的表情了，虽说自己因为她遭了罪，可一瞧见人，还真有点恨不起来。

只是两人的身份，姜小染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喜欢对方的。

尤其是对方这样子，难免会让人自惭形秽。

姜小染不自觉的理了理头发和衣襟，扶着床沿站了起来：“这话说的，这府里哪有苏姑娘不能去的地方？您这贵足踏贱地的，是有什么吩咐？”

大约是她这话说的不太好听，苏白曼身边的丫头皱了皱眉，要开口反驳，被苏白曼摁住了手腕。

“不敢当，先前的事，连累了姜姨娘，今天来是来陪个罪。”

姜小染一愣，和春月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演的哪一出？

丫头将一个盒子端上来放在矮几上，顺手打开了盖子，是一对翡翠镯子，水头足，没有杂质。

姜小染当初还在青楼的时候，见过头牌有不少好东西，可瞧着好像哪个都比这个差了些。

她吞了吞口水，不可置信的看着苏白曼：“真的给我啊？”

苏白曼笑的温和：“先前听说你跪了一整日，我心里愧疚的很……你喜欢就好。”

姜小染见她没有反悔，心里一喜，连忙扣上盖子塞进春月怀里：“快快快，拿出去藏起来……不对不对，你去泡茶，泡好茶。”

春月觉得姜小染这举动有些丢人，但没好说出来，只能尴尬的笑了笑，灰溜溜跑了。

姜小染一改刚才的冷淡，殷勤的拍了拍凳子请苏白曼坐下：“苏姑娘真是大气，快坐快坐。”

苏白曼却只是扭开头咳了一声，丫头连忙道：“这屋子里太冷了，姑娘，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再受了寒气……”

姜小染一呆，后知后觉地也感觉到了冷，连忙裹了件厚棉袍，搓着手笑起来：“你们等一等，我这就去把炭盆点上。”

丫头一撇嘴：“我们家姑娘可金贵呢，受不了碳火气，屋子里一向都是烧地龙的。”

姜小染被噎了一下，炭火她都舍不得用，还地龙……满侯府，也只有三处院子有，一个是凌曜住的主院，一个是长公主的慈安堂，最后一个就是苏白曼的惜荷院。

她心里不太高兴，这么金贵，来姨娘住的地方做什么？

苏白曼呵斥了丫头一声，才又看向姜小染：“我瞧着阳光好，咱们出去走走吧？”

她见姜小染没什么表示，面露失望：“我来府里这些日子，也没能遇见个肯和我说话的人……先前凌大哥说，姜姨娘性子爽朗大气，我本以为是能与我闲聊两句的。”

姜小染眼睛一亮：“侯爷和你……提我了？”

苏白曼点头，丫头却扭头嗤笑了一声，凌曜的确是提姜小染了，说的却是没心没肺，见钱眼开八个字。

眼下看来，还真是这样，一对镯子态度就变了。

丫头心里再嫌弃，姜小染也瞧不见，只觉得苏白曼这话说的她心花怒放，连忙爬起来：“聊聊聊，等我换身衣服。”

春月端了热茶进来，瞧见她翻衣服有些纳闷：“膝盖还伤的厉害，换衣服做什么？”

姜小染不甚在意：“这么点伤不碍事……那么好一对镯子，人家只让我陪她去走走，总不好不答应吧？”

春月的表情很不赞同：“那苏姑娘看着通情达理，怎么做事这么不为别人想？您瞧瞧您那膝盖，裤子瘦一些都穿不进去，怎么能出去溜达？”

姜小染的手顿了一下，她的腿的确疼，可她怕自己不去，凌曜要不高兴。

她的人生从开始就是一团糟，早就没了什么气性和念想，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安安稳稳的过完后半辈子……如果能再有一个凌曜的孩子，她就没什么可求的了。

她笑了笑：“好了好了，哪就这么娇气，我什么苦没吃过？这都不算事儿。”

春月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却还是有些不高兴。

外头有丫头催了一声，姜小染随手抓了件厚棉袄就套上了，春月愤愤不平：”还不是这府里的正经主子呢，就把架子摆上了。“

姜小染看她脸都鼓了起来，心里一软，这满府里会替她委屈的人，也只有春月了，她伸手戳了戳春月的脸颊：”生气可就不好看了啊。“

春月有些无奈，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主子怎么还有心思逗她呢，她叹了口气：”那奴婢跟着去，咱们输人不输阵，谁还没个丫头。“

她说着就叉起了腰。

姜小染被她逗笑了：”一个可不够，咱们再去其他姨娘那借几个，走走走。”

春月不高兴的看着她：“姨娘，你正经些。”

姜小染无辜的挠挠头，她哪里不正经了？

春月：“这种时候你还开玩笑……算了，奴婢不去了，你早点回来。”

姜小染叹了口气，她刚才的话是认真的呀。

但春月不去还是省了她的口舌：“那正好，趁着天亮堂，把我那条裤子缝好了，她一个大家闺秀和我能有什么好说的，一会儿就回来了。“

春月不放心，还想叮嘱她两句，姜小染却已经抬脚走了，起初还因为膝盖上的伤走的一瘸一拐，没多久大概适应了这疼，就瞧不出异常了。

”苏姑娘想去哪里逛逛？“

苏白曼看起来比丫头要温和：”去花园可好？听说府里的白梅十分别致。“

姜小染也并不在乎她要去哪，反正她只当是收了苏白曼的钱来做一趟差事，因而没什么异议的点了点头：”成。“

大概因为她看起来的确对自己没敌意，苏白曼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恕我冒昧，还没请教过姜姨娘的闺名。“

这话问的有些尴尬，正经人家的姑娘才有闺名，姜小染这种出身的，只有花名，但姜小染没多想，她不觉得苏白曼这样的人，会故意来羞辱她。

”我叫姜小染。“

苏白曼微微一愣，下意识看了眼丫头，丫头不客气的笑了出来：“那真是巧，我叫小婉。”

小染小婉，听起来倒像是她也是苏白曼的丫头。

苏白曼连忙开口：“抱歉，我不知道是这样……我给她改个名字……”

她话音未落，一声惨叫忽然传过来，三人齐齐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