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曼大概是无知者无畏，抬脚就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姜小染可不想管闲事，何况这府里的闲事她也管不了。

她转身想走，却被那个叫小婉的丫头一把抓住了胳膊：“姜姨娘陪我家姑娘去看看吧。”

姜小染想给她几个白眼，这要是真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苏白曼有凌曜救，她可就得听天由命了。

“还是不了，我不太爱凑热闹……”

不等她再说什么，苏白曼惊讶中带着恼怒的声音响起来：“凌大哥，你在干什么？！”

姜小染一愣，凌曜也在？

那她的确是不能走了，难得能有机会在大白天遇见他，总得把避子汤的事情说一说。

她抬脚要过去，小婉却又拦住了她：“刚才不是要回去吗？那还不快走？”

姜小染有些无语，这丫头也太讨人厌了，但她也没闹，真的转身往回走了，小婉嘲讽的嗤了一声，却没想到声音还没落下，就见眼前人影一闪，姜小染跑过去了。

小婉：“你！”

她跺了跺脚，又恼怒又鄙夷：“见到了又怎么样？一个……还想和我家姑娘争？”

她追上去，心里想着不能让她耽误自家姑娘和凌曜的相处，然而到了跟前，却不敢往前凑了。

湖边竟然乌压压站了一群人，除却长公主院子里的，其他的不管是姨娘还是下人都在，正白着脸齐刷刷看向湖边，那里一个年轻女人正湿淋淋的被绑着吊在湖面上，在她求饶的当口，吊着的绳子一松，女人就一声惨叫掉进了破开了一个口的冰湖里，片刻后，人又被提了出来。

“爷我不敢了，放了我吧……放了我吧……”

女人的声音时断时续，嗓音颤抖的厉害，显然又冷又惊之下，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然而凌曜看过去的目光，却仍旧冷冷淡淡的，没有丝毫的怜惜，仿佛湖面上这个正被折磨着的女人，和他完全无关。

姜小染见惯了凌曜的冷心冷情，心里倒是丝毫不觉得意外，苏白曼却很是震惊，她恼怒的瞪着凌曜：“这是一条人命，你怎么如此轻贱？把人放下来。”

周围虽然人多，可安静，她这一声怒斥便格外响亮，姜小染吃了一惊，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凌曜眉头微微一皱，看着像是生气了，姜小染连忙躲到了假山后头，这两个人吵他们的，可千万别牵扯到自己身上。

不过说起来，她还没见过敢这么当众顶撞凌曜的人，下场应该不会太好……

她心里替苏白曼点了个蜡烛。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凌曜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虽然充满了克制，神色却还算平静，并没有要发作的样子：“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我知道你心软，可这是侯府的规矩。”

姜小染一愣，凌曜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然而这种程度对苏白曼而言并不够，她看了眼又被扔进水里的女人，咬了咬牙：“你若是要杀她，直接动手就是，何必如此折磨？”

姜小染偷偷探出头来，看见凌曜的眉头拧的更紧了些，显然对苏白曼的不依不饶有些不耐，他扭头看过来，本意是想看苏白曼，可一抬眼先看见的却是假山后面探头探脑的人：“……”

他握了握拳，缓缓吐了口气才开口：”杀鸡儆猴，我以为你看的明白。“

姜小染还不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虽然缩回了头，却仍旧竖着耳朵听两人吵架。

苏白曼摇摇头，语气有些冷淡：“我不需要你这么做，放了她。”

凌曜没说话，但女人再次坠进了冰湖里，苏白曼似乎彻底被激怒了：”凌曜，你若是再如此，我就离开了。“

姜小染一愣，苏白曼这是，在威胁凌曜吗？

凌曜这人吃软不吃硬，脾气上来也不是没有顶撞过皇上，好在那是亲舅舅，并没有怎么样，可现在……

凌曜声音霍的冷了下去：”你在威胁我？“

这话一出，本就安静的湖边越发针落可闻，傻子都听出来了他话里的怒意。

然而苏白曼仍旧没有松口：”我只是不想你草菅人命，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先把人放了。“

凌曜迟迟没开口，姜小染有些好奇，难道这是气傻了？那要发作苏白曼了吗？

她才收了苏白曼的镯子，要是凌曜要把人赶出去，她是不是该求情？可好像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用处……

她纠结起来，按捺不住的从假山后头探出头去，却一抬眼就对上了凌曜冷凝的眉眼，他一向对人冷淡，这副表情并不稀奇，但那双眼睛正盯着她，就有些恐怖了。

她嗖的把脖子缩了回去，心脏咚咚咚的跳的厉害。

凌曜看见她了？不可能呀，明明和苏白曼正吵着架呢，怎么看都不会搭理自己才对，而且就算看见了也犯不着这么凶，这么多人都在呢，没理由他们能看，自己却不能看。

所以刚才的对视是错觉吧。

她说服了自己，虽然心脏还是跳的厉害的，但多少松了口气。

外头迟迟没有动静，姜小染即便是躲着，也很紧张，手心里已经出了一层汗，她看了看周围，琢磨着能不能偷偷离开。

“放她下来。”

凌曜的声音忽然响起，唬得姜小染一抖，抖完才反应过来，凌曜说放人，他竟然妥协了。

脾气又臭又硬的凌曜，竟然对苏白曼，妥协了？

姜小染一时间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心情，旁人大概也没料到这个结果，抓着绳子的侍卫们愣了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把湖里的人拎上了岸。

”你满意了？”

还是凌曜的声音，姜小染鼓起勇气探出头去，只见苏白曼仍旧神情淡淡的，像是根本没意识到凌曜的退让多么难得。

“我很高兴你肯听劝。”

凌曜大概从来没被人这么冷淡的对待过，沉默了一会儿才意味不明的嗤了一声，用更冷淡的声音道：“都散了吧。”

人群顿时做鸟兽散，眼见苏白曼也要走，姜小染连忙跟上。

身后却又响起凌曜的声音：“站住，你过来。”

苏白曼头也不回，姜小染一边想着她脾气还挺大，一边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侯爷喊你呢。”

话音未落，额头上就被狠狠敲了一下：“喊得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