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柱他娘，我回来了。”院子里响起李满江的声音，天色不早，他是该回来了。

“他爹回来啦。”正在厨房煎药的白氏应了一声。

“爹爹，二哥把大姐打出血了，头上流了好多血。”兰儿突然开口道。

“什么？”李满江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香儿怎么会流了好多血？

白氏在厨房听到小女儿跟丈夫奶声奶气的告状，忙走了出来：“别听兰儿胡说，她小人家家的，知道什么？香儿是自己摔的。刚才已经看过大夫，大夫说没什么大碍了。”

“我才没胡说呢。”兰儿不满地嘟着小嘴。

别看她年纪小，可她能分得清好赖。二哥在家一向霸道，有时还会抢她的东西吃，而大姐从小就带着她玩，什么都会让着她，哪像二哥只会欺负人。

见小女儿顶嘴，白氏瞪了她一眼。

白氏要护着二儿子，她了解自己丈夫的脾气，如果被他知道真相，银柱少不了一顿好打。

李满江不太相信白氏的话，皱着眉头道：“我先去看看香儿。”

可等看到床上香儿的时候，什么都明白了，这是自己摔的？自己怎么会摔得这么重？这是骗鬼呢？想起一向顽劣的二儿子，心火“腾”地上来了……

望着一旁的大儿子，连声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金柱在父亲咄咄逼人的目光下，不敢欺瞒，支支吾吾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李满江听了后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怒火，转身出了房门大声吼道：“人呢，李银柱，你给老子滚出来！”

从李满江回来就躲在房间不敢出去的李银柱听到父亲的怒吼，吓得身子一颤。

见银柱不出来，李满江开始一个个房间寻找，“砰”的一声，房门被大力推开，李满江将银柱拖了出来。

“放开我，放开我，阿娘，快救我，爹要打死我了……”

看着父亲凶神恶煞的样子，银柱大声尖叫着挣扎，又是恐惧又是愤恨。

李满江对银柱的尖叫挣扎视而不见，一把将他拖到院子里，从柴火堆中抽了根小指粗的竹子便劈头盖脸朝银柱身上抽去，一时间银柱如杀猪般尖叫起来，哭爹喊娘的，叫得惨不忍睹。

“他爹，他爹，你轻点，银柱也不是故意的，他是不小心……”白氏心疼儿子，赶紧过来拉架。

“不是故意的？这小畜生多大了？没一点怜爱弟妹的心思，没学到半点忠孝仁义，只会在家里欺负弟弟妹妹！亏我从小送他去读书，这么些年那书是读到狗肚子里了吗？”李满江喘着粗气怒道。

李满江与其说是气李银柱打伤了香儿，不如说是对二儿子的失望。银柱已经十岁，他十岁时已在船上帮忙，不仅能够养活自己还能给家里赚些银钱。而银柱却还在欺负比他小好几岁的妹妹，真是没出息！

细细的竹条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银柱左躲右闪想避开父亲手里的竹条，可竹条还是如影随形般，一下下的，怎么躲也躲不掉。

又听父亲说他不怜爱弟妹、不顾及兄妹情分，再也忍不住了，红着眼冲父亲吼道：“李香儿不过是个捡来的贱丫头，没人要的贱种，算我哪门子的妹妹，老子想揍就揍，推了她又怎么样，又没摔死她！”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李满江不敢相信居然从儿子嘴里吐出如此恶毒的话。

“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李香儿就是个贱种，她害我在学堂被人耻笑，人人都说她是贱女人生的，是个没人要的贱种！”李银柱恶狠狠地瞪着父亲大声道。

“这种恶毒话是谁告诉你的，谁说香儿是贱女人生的？”李满江错愕。

“外面是有这种传言，所以你也别怪银柱，看你把他打成什么样了，真是可怜！”李母搂着银柱道。

因父母护着，又看银柱那惨兮兮的模样，李满江心中不忍起来，舍不得再揍他。于是，差点要了香儿一条命的李银柱，被雷声大雨点小的放过了。

……

阴暗的后房里，香儿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没有人知道，如果不是有那水灵珠，她早就丧命了。可外面的罪魁祸首心里还委屈着，恨她让自己挨了打，现在正大口嚼着肉，眼里闪着凶光，边嚼边想着以后要怎么报复回来！

乌黑的羽睫轻轻动了两下，香儿吃力地睁开双眼，头好痛啊，身上也没有一丝力气。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她现在好渴，好想喝水。

“娘……”香儿喊了声白氏，可声音太小，如蚊蝇般，根本没人听见。

又等了会，还是没有人来，外面的堂屋里声音嘈杂，仔细听去，似乎有爹娘还有爷奶，好像还有大伯他们，有许多人，闹烘烘的……

他们应该在吃饭。

又过了许久，还是没有人进来看看她，香儿抿着干枯苍白的嘴唇，觉得更渴了，肚子也好饿……

外面李满江和人喝得天昏地暗，已经开始说起醉话，丝毫想不起还有个女儿受伤躺在床上。

白氏忙着照料几个小的，一边喂孩子吃饭一边听男人们吹牛扯闲牙，也没功夫想起她。

没人想起香儿，不知道这个刚从鬼门关走一趟的孩子正需要人照顾！

“爹，娘……”香儿又轻轻唤了声，声音还是细如蚊蝇，传不了多远。香儿舔了舔干枯的唇，爹娘怎么不进来看看她呢，她的头好痛，好想喝水啊！

眨了眨眼，慢慢转着小脑袋向四下看去，只见破旧的桌子上放了一碗水样的东西，闻起来有丝药味，是药吗？现在也顾不得了，她挣扎了两下，想爬起来，可身子不比平时，很是无力，使了半天力也没爬起来。轻轻嘘了口气，又重新蓄力，额头上都冒了层细细的汗，挣扎良久才爬了起来，跌跌撞撞下床扑到桌子边，举起那碗药便咕噜咕噜灌了下去，也顾不得苦不苦了，她实在太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