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闻府出来，陆惟空又进了宫。

皇上给了他牌子，他随时可以进宫，皇上在御书房忙着，陆惟空直接过去，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见了他，连忙进去通传，安公公很快迎了出来，笑脸说道：“世子爷，您怎么这会儿进宫了？”

“这会儿不能进宫？”

陆惟空停下脚步，去看安公公，“皇上呢？”

安公公腰身弯了一些：“皇上正在里面批奏折，不过就是……”

“是什么？”

“心情不大好。”

陆惟空点头，懂了：“这是谁又惹了皇上不高兴？我能进去吗？”

虽然他与皇上是嫡亲的表兄弟，但是，君臣之礼还是懂的。

若是皇上不高兴，要杀人，陆惟空也想避避风头。

“是陆世子来了吗？叫他进来！”

里面传出声音，皇上直接喊人，安公公连忙请着，“世子爷，皇上唤呢！”

得，这下不用避风头了，直接顶上了。

御书房气氛肃冷，陆惟空刚迈步进去，就踩了两本奏折。

他低头去看：好家伙！

两本都是弹劾他的。

他这是，犯天条了？

弯腰捡起，一本是林尚书的折子，另一本是广安侯的折子。

啧！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他混世魔王怕过谁？

“皇上，这么多折子，看着眼疼。不若就先扔一边别看了。人生得意须尽欢，折子永远看不完。何必总是为难自己？”

两本折子放桌上，永昌帝瞥他一眼，一把折子拿起来，拍到他胸口，冷笑一声：“好好看看，这才多久，就有这么多人弹劾于你！陆惟空，陆世子，你可真行！你不上早朝，不知朕是怎么熬过来的。那些朝堂老臣，个个仗着昔日功劳要挟于朕，偏偏朕为了当个明君，还不能对他们如何……”

陆惟空伸手接住那折子，不出意外，又是弹劾他的。

他黑眸半眯，目光也跟着沉下：“所谓老臣，不过倚老卖老而已。先帝活着时，他们是肱骨之臣。先帝归去，他们怎么也不跟着归了？眼下已是永昌年，表哥又何必为这些老东西留脸面！”

“那你待如何？杀吗？可满堂朝臣，朕倒也是可以全杀。杀完之后呢，朕成了光杆杆，朕更是成了一个暴君！”

永昌帝冷着脸，“偌大的朝堂，朕找不到一个敢于真话的臣子。朕就如同一个提线木偶，父皇在位，朕是太子，却必须唯唯诺诺，听从于父皇，甚至连累得舅舅与舅母连孩子都不敢生！连累得你陆惟空混名在外，硬生生成了京城第一纨绔！”

“眼下，父皇不在了，他们这些人，还是想要把控朕，拿捏朕，一旦不顺，就要撞柱，就要喊叫先皇……”

陆惟空打断：“那就就送他们去见先皇！皇上，表哥。有我在，也不会让你脏了这双手！放心，只要你想，你依然会是明君，而我，会是你最锋利的那把刀！”

“你！”

永昌帝定定看着他，心下酸涩，眼角也渐渐湿润，“可是，我已经对不起舅舅了。你如果再出事，我又如何对舅舅交待？”

陆惟空与他视线相接，明明年轻的皇帝，如今却是发间有了一丝白。

他目光闪过一抹软意，将视线转过，轻声说道：“靖王府，父王跟母妃，从无怨言。表哥，自古皇位更替，哪家不是血流成河？这些事，你宅心仁厚，也不必双手染血。而我，刚好也不需要名声，那就我来做。”

既然他们陆家，早就把身家性命放在了皇上身上，那么，又何惧手染人血？

御书房里的一切，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表兄弟二人相视良久，永昌帝用力点头，冷笑一声：“你说得对，朕不能总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惟空，你来助我。”

他拉着他过去，站在御书房的龙案之前：“左侧的折子，都是弹劾你，强抢民女，德行败坏，火烧侯府，贼手夜盗，不思品行，欺男霸女！”

“右侧的折子，弹劾靖王纵子行凶，德不配位！”

永昌帝指指左边，又指指右边……陆惟空跟着看过去：好家伙，左边的折子不少，右边的折子也不少。

所以，“除此之外呢？就没有一个人，说我好的？”

陆惟空脸黑。

弹劾他，凭什么？

还有那个什么火烧侯府的，有证据吗？

那该死的老东西，还是欠收拾！

“有。”

皇上冷笑一声，指指自己，“朕知道你的好。这么多年，你这纨绔又混蛋的名声是怎么来的，朕也是心知肚明！”

暗中，他这表弟帮他做了多少事，他都知道。

他唯一能信任的，也唯有靖王府一脉！

“行吧，就算只有皇上知道我的好，那我这个世子当的，就不算亏。”

陆惟空话头一转，接着说道，“表哥，明日母妃要起赏雪宴，宫中贵妃公主什么的，表哥不若也让她们出宫走走？”

皇上瞪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又想干什么？正事还没说完，又搞什么赏雪宴，舅母身子一向不好，怎受得了那些风寒？”

“身子不好，但也不能不动。总之，明天的赏雪宴，表哥费些心，给表弟弄些贵女过去。”

“你说得好听，朕怎么弄？她们若是不去，朕还能拿刀逼着她们不成？”

皇上更闹心，他这个皇帝当得窝囊，处处受人挟制。

陆惟空点头：“只要贵妃肯去，公主肯去……其它各府贵女，怕是要挤破头也要跟着去了。”

皇上冷笑：“算盘打得挺精。”

顿了顿，又说，“那些弹劾你的折子，你打算怎么办？虽说你名声在外，朕也不管这些事，但你火烧侯府一事，也是过了些。朕也是服了你，干坏事还要让人抓住把柄……”

“这事冤枉，火烧侯府一事，可真跟我没关系。”

陆惟空摊手，皇上不信，“不是你，也是你的人。”

得！

说什么都没用。

陆惟空也不再诡辩，目光挑起：“表哥，林尚书贪了那么多银子，堪比整个国库还多。我总觉得，尚书府也欠了一把火……”

这把火既然要烧，就要烧得更大些，更旺些。

皇上不说话，只是一味的盯着他看。

陆惟空被盯得无奈：“朝中势力，以林尚书为最，蹦跶得最快，主要是因为他手中有银子。你猜，若是先把他拿了，其它一些猴子，会不会瞬间跟着缩了脑袋？”

先拔林尚书，再慢慢收拾广安侯，账总要一个一个算。

“而且，明天的赏雪宴，那些贵女也不能白赏，总得多少出些费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