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秋心头微滞，唇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知是在笑这位老人家一向精准的直觉，还是在笑自己。

“爷爷，这件事不止是林含霜的问题，而是我彻底看清了。”

她轻声道，语气带着决然，“与其继续这段毫无意义的婚姻，不如趁早结束。”

顾老爷子沉默了许久，最终深深叹了口气。

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和苍老：“清秋，你和晏城毕竟有欢欢，夫妻哪有不吵架的？”

“他要是做错了什么，我可以替他教训他，让他给你赔礼道歉，你别轻易说离婚……”

许清秋垂眸，眼底没有半点动摇，语气却放缓了几分：“爷爷，我心意已决。”

顾老爷子怔住，望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许清秋这般决绝的模样

往日里，她无论受了什么委屈，都还是愿意留在顾家，愿意给顾晏城机会。

但这一次，她的眼神清明透彻，没有一丝犹豫。

“爷爷，顾家这么多人，只有您是真心待我好的。”

许清秋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却夹杂着一丝苦涩，“所以，就算我离婚了，也还是会带欢欢回来看您。”

顾老爷子心头猛地一震，苍老的眼眶微微泛红。

他哽咽了一瞬，最终轻轻点了点头，嗓音低沉：“清秋……是顾家对不起你。”

他一生叱咤风云，到了这个年纪，竟然第一次尝到无能为力的苦涩。

许清秋是他亲自选进顾家的孙媳，他原以为她会是顾晏城最好的伴侣，可如今，她却用最温和的语气，宣告了她的离开。

许清秋心头微微发酸，但她知道，自己已经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她轻声道：“爷爷，您别这样……过去的事，我已经不想再计较了。”

顾老爷子看着她，眼底的情绪沉沉浮浮，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顾老爷子静静地看着许清秋，眼底浮起一丝沉痛的愧疚。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的苍老。

“清秋，当年顾家遭遇金融危机，要不是你父亲出手，顾氏怕是撑不过去……”

许清秋垂眸，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顾老爷子继续道：“我知道你从小就喜欢晏城，我亲手把他带大，他的性子固执，心思也不愿意轻易表露出来。”

“你嫁进来，我原以为他会明白你的好，会懂得珍惜……可谁知道，反倒让你受了委屈。”

他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自责：“我本想着，这门婚事既能保住顾家，也能让你过得幸福，结果……”

许清秋微微一笑，眼神淡然，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爷爷，都过去了。”

她轻轻地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指尖微凉。

她曾经以为自己嫁给顾晏城，总有一天能够温暖他的心，让他看见自己的存在。

可现实却告诉她，感情从来不是努力就能换来的。

“当初是我一意孤行，非要嫁进顾家。现在想来，也不能怪任何人。”

她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淡漠，“晏城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我们这样耗着，对谁都不好。”

顾老爷子看着她的眼神愈发复杂，他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许清秋已经下定决心了，他劝不了她。

她站起身，朝着顾老爷子轻轻弯腰行了一礼，声音温和：“爷爷，等过段时间，离婚的事情稳定了，我会带欢欢再来看您。”

顾老爷子闭了闭眼，苍老的手轻轻握紧了拐杖。

半晌后，才低声叹道：“……好。”

许清秋回家后，脑子里始终盘旋着顾老爷子的话。

她不是个喜欢沉湎于过去的人，可回忆太重了，甩不掉，也抹不去。

好在她还有欢欢，还有未来的事业。

她轻轻地拍着女儿的背，哄着她午睡。

看着欢欢沉静的睡颜，心里柔软了些许。

待欢欢彻底安稳后，她才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房，准备继续研究新香水的配方。

然而，她刚刚拿起桌上的精油瓶，门铃声忽然响起。

她皱了皱眉，这个时间，谁会来？

她走到门口打开门，竟然看到宋祁慎站在门外，身旁还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男人。

她微微一怔，疑惑地看着他们：“宋先生？”

宋祁慎依旧是一副温润从容的模样，微微颔首，声音低沉而克制：“许小姐，抱歉不请自来。”

他侧了侧身，示意身旁的医生：“这是我之前答应你的，骨科专家——孙医生。”

许清秋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自己手腕的旧伤。

她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手腕上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瘀痕，但阴雨天仍会隐隐作痛。

她本没放在心上，毕竟习惯了，可宋祁慎居然一直记着。

她有些意外，甚至……心脏莫名漏了一拍。

她很快收敛思绪，平静道：“宋先生太客气了，我的手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用麻烦。”

宋祁慎看着她，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推拒的坚持：“许小姐，你的手很重要，以后你还要调香，不能留下隐患。”

许清秋怔住了。

男人的嗓音低沉好听，带着几分不动声色的关心，让她心里泛起一丝奇异的情绪。

她忽然意识到，宋祁慎从认识她开始，好像一直在小心翼翼地帮她，克制又绅士，没有任何逾矩的地方，却总能让人无法拒绝。

她避开他的目光，沉默片刻，最终还是侧开身，让他们进来。

“那就……麻烦二位了。”

许清秋将两人迎进屋后，转身去厨房泡茶，并顺手拿出了一盘自己之前做的蔓越莓饼干。

“随便尝尝吧，家里也没准备什么。”

她淡淡地说道，将茶水和甜点一并放到茶几上。

宋祁慎目光微动，随手拿起一块饼干咬了一口，动作自然得仿佛早已习惯了一般。

“许小姐不仅调香出色，做甜点的手艺也很好。”

他说得随意，语气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熟稔。

许清秋微微一顿，没太在意，刚想回话，一旁的孙医生忽然笑了起来：“宋先生似乎很了解许小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