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珩把折子推开，铺开一张宣纸，玉白的指尖在纸上了点了点。

“写。”他沉声道。

慕柒会握笔，她之前偷看慕锦澜她们写字，拿着木枝练了好多遍。后来她去偷了一支毛笔回来，可还没来得写字，就被人瞧见了，那天又是一顿毒打。慕锦澜还让人揪她的眼皮子，使劲揪，骂她眼皮子浅。

再后来她想自己攒钱买一支笔，可问了价，又觉得不舍得，不如拿着木枝在地上划几下。

她弯着脖子，埋着头，小心地把笔伸进墨砚里蘸了一点墨，再在砚台上轻轻刮了几下，把狼豪刮得顺顺服服的。每一步都按着她练习过的次序来，除了因为激动而颤抖的手，一步也不错。

最后笔尖落在了宣纸上，一笔都没写完，就见一滴墨在薄薄的纸上泅出一大团墨迹。

“啊。”她错愕地看着飞速泅开的墨丝，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墨化掉了？”

封珩揽在她腰上的手轻轻拍了拍，淡定地说道：“下笔不要太重，再来试试。”

慕柒咬咬唇，轻声问道：“大人不会让我赔纸吧？”

“嗯，赔也可。”封珩嘴角勾了起来，饶有兴致地说道：“你拿什么赔。”

“我给大人打扫书房，磨墨，收拾书本。”慕柒眼睛亮晶晶地看他。这里有好多书，好多笔，好多纸，她好想天天坐在这里面。

“没上过学？”封珩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把笔往墨砚里滚了一圈，再刮掉多余的墨汁，在纸上落下第一笔。

“没有。”慕柒兴奋地看着笔尖下出现的慕字，小声说道：“柒，是肆伍陆柒的柒，大人你会写吧。”

封珩写完慕字就松开了手，低声道：“你自己写。”

慕柒埋着头，认认真真地写了一个柒字。

字很丑，毕竟是第一次握笔写字，和木枝在地上写字的感觉不一样，整个柒字都在往四周泅着墨丝，黑团团的一大块。

“写字真好。”慕柒放下笔，举起纸嘟起嘴不停地吹墨迹。

“要衣裳，还是要笔墨？”封珩问道。

“衣裳，要衣裳！”慕柒立马说道。虽然也有价值不菲的笔墨砚台，可是她觉得愿意出高价买笔墨的人少，衣裳更容易卖出去。

封珩又笑了起来，“你真是实诚。”

“大人，你喜欢吗？”慕柒转过头看他，眼睛更亮了。

封珩捏着她的小脸，慢悠悠地说道：“还行。”

慕柒也不急，不喜欢更好，新鲜感过了就放她走，她就完全自由了。到时候把东西变卖掉，把刘嬷嬷从慕府赎出来，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大人，叶将军来了。”张酒陆在门口说道。

慕柒转头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叶朗站在外面。他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锦袍，系了碧色阔腰带，越加显得明朗轩昂。

她嘴角笑容瞬间就消失了，飞快地埋下头，不敢再往门外看。

“怎么了？”封珩看到怀里的小人儿突然绷紧了身子，不露声色地问道。

“有人拜见大人，我回房去。”慕柒把头发拨到面前，轻声说道。

“认识他？嗯~”封珩把她的头发又拨回来，捏着她的下巴，让她转过头看自己。

“认识。”慕柒乖巧地说道。撒谎是没用的，只要一查就知道慕家和叶家的府邸只隔了一堵墙。

“既然认识就不必回房了，横竖谈的不是国事，是他议亲的事。”封珩不紧不慢地说道。

门口脚步声渐近，叶朗进来了。

“见过世子殿下……”叶朗阔步进了门，抱拳行礼。后面的话，在视线掠过慕柒的脸上，悉数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