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舒不可抑制揣测。

他在试探？

还是，打算结束这段禁忌关系？

她欣喜刚冒头，旋即想起程迟晔这个人从不说废话，出口的每一个字，必然有所指，有所用。

他问以后嫁人。

说明他至少考虑到了她的婚事。

明舒一激灵。“我嫁谁？”

“你想嫁谁？”程迟晔抬起她的脸，“菲菲结婚了，母亲下一个就会考虑你。”

明舒真心疑惑，“那你呢？”

不论年纪，还是重要性，程迟晔作为长子，继承人，婚事都是迫在眉睫，一等一的大事。

程迟晔捋她发丝，别到耳后，瞳孔里映着她发白的小脸，鼻尖上还有一颗小痣，“正在看。”

明舒倒吸口气。

简直要疯。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坏事全攒一块儿了。

她不仅要应付体检，处理身孕，还要预防做小三。

“不愿我结婚？”男人注视她，眼睛又深又黑，一片探究。

明舒不明白了，有什么好探究的。

他结不结婚，她的意见最不重要。

难道，和程文黎一样，怕她捣乱婚事？

明舒谨慎，“你看上谁了？”

他盯着她，仍旧上面那句，“正在看。”

明舒心里有数了，这是提前给她做预防。

不过他想多了，她恨不得有多远滚多远，比谁都不想沾他。

“那我们是不是——”明舒试探，“该结束了？”

“你想结束？”程迟晔捋她发丝，神色意味不明。

明舒拿不准他态度，按耐住喜悦，“你有妻子，我绝不碍眼，也不生非。”

她到底留个心眼儿，没把意思全挑明。

程迟晔性格强势冷傲，喜欢做主导者，最讨厌被人挑剔，摒弃。

程迟晔又注视她半晌，眼神越来越莫测，阴了一张脸。

高高吊起的铡刀，亮着锋的。

明舒喜悦全无踪迹，提心吊胆，小声嘟囔，“我证件。”

她肠子悔青了，吻完喘气就该直接讨要的。

现在这一耽误，只会更难。

果不其然，再抬眼，男人更冷了，罩了层冰似的，里头却无形沸腾凶火。

明舒战战兢兢，再不敢提。

唯恐外面冰破了，在车里直接烧死她。

一到公司楼下，她立马下车逃远。

“明舒。”

她同事拎着包，从另一方向追上来，“你不是今天请假吗？怎么还来上班？”

明舒头皮发麻，条件反射看身后，车已经开走了。

程迟晔没听到她请假。

她松口气，“附近办点事，正好经过。”

“什么事啊，大清早挤早高峰过来。”

明舒心放回肚子。

她进这家公司，从未跟人提过和程家的关系。平时司机送她，也停在五百米远的小巷口，她独自上班，生怕被人发现。

关系也未暴露，明舒脸上有了笑，“有个朋友约在这边儿。”

她说着，朝路边招手。

同事眼瞅着，她上了一辆黑色奔驰轿跑，迅速消失在车流中。

不免跟人嘀咕，“明舒不是挺清高吗？什么时候勾搭的男朋友，看起来很有钱啊。”

被误认有钱男朋友的短发白瑛，将车停在一所私立医院门口。

探身先帮明舒解开安全带，“我帮你这么大个忙，真不告诉我，那不负责的野男人是谁？”

明舒带好帽子口罩，开门下车，“下三烂渣男一个，别提他坏心情。”

白瑛搂住她肩膀，“渣男？沈砚识？”

明舒猝不及防呛住，纳闷了，“我看起来就那么旧情难忘？怎么都觉得我会对他死缠烂打。”

白瑛笑而不语，明舒可能不是，沈砚识绝对贼心不死。

白瑛是明舒高中死党，大学出国深造学医，私立医院是她家族企业。

明舒没有证件，全靠刷白瑛大小姐面子。

前期抽血准备非常顺利，却卡在最后一关。

医生盯着B超，态度慎重，“之前做过检查吗？你子宫先天条件不好，流掉这个孩子，未来大概率不会再有。”

白瑛蹙眉，凑过去重新检查，面色越来越凝重。

明舒心口一沉，“还能手术吗？”

白瑛示意医生出去，反锁门，“不建议。”

她打比喻，“许多人缺钱，发疯了想中彩票，可彩票只有一张，机会只有一次，错失了，下半辈子孤苦，又会悔不当初。”

明舒闷声不语。

她哪管得着下半辈子苦不苦，眼下这关过不去，她立马就得死。

“再有。”白瑛也觉棘手，“普通流产是小手术，我找的医生足够稳妥。你子宫情况复杂，从影像显示来看，手术风险极高，至少要上级医生出手。”

明舒明白了，小手术，白瑛能替她掩盖下来。

惊动上级医生，白瑛就瞒不住程家了。

“那渣男是谁？”白瑛难免追问，“我知道你跟程家的关系，但眼下搞出人命，如果渣男能负责，你们以结婚为目的。有程文黎未婚先孕例子在前，程家不会对你做什么。”

“程文黎是程文黎，我是我，没得比。”

明舒下床，猛地踉跄一下。

白瑛连忙搀扶，发现她四肢发抖，不免拧紧眉，“你这是怎么了？”

明舒面色如纸，没接茬，“孩子的事，我再考虑一下。今天多谢你，还请你务必帮我瞒住。”

………………

与此同时，程迟晔摁下医院一楼电梯。

早上明舒刚下车，他接到程母电话，程文黎情绪受刺激，小腹疼痛不止，她本就怀的不稳，程迟晔自然重视。

于是没去公司，当即折返回家，专程送她来医院。

白家私立医院的妇产科，在上流圈子很出名，广受好评。

程文黎怀孕后，白家特意安排大主任亲自负责。

检查完，程文黎去了洗手间。

也是凑巧，出来正撞上明舒立在电梯口。

她背着包，专注看旁边显示屏轮播的孕期知识，画面中孕妇轻抚小腹，她也抬手。

程文黎眼看她轻抚下腹，霎时间心头大乱，几步上去，薅住明舒头发，“你怎么在这？是不是也怀孕了？”

她突然从后袭来，明舒猝不及防，被揪着头发，拖倒在地。

“你怀的是谁的孩子？”程文黎厌恨又害怕，扯着她逼问，“是不是砚识的？”

明舒反应过来，翻身挣扎。“疯了吧你，哪有孩子？”

程文黎眼睛猩红，“你敢说没有孩子？不怀孕，你来产科做什么？”

白家是私立医院，重视服务和客户隐私。妇科产科是分开的，三楼产科，二楼妇科。

倘若不是怀孕，常人等闲不会出现在三楼。

明舒噎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