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伍碧薇不满，又见郑潇潇也在劝说，秦茉只能做罢。她家还要在这金陵生活，不能太得罪知府这父母官。

至于郑潇潇，她可是兴安伯郑佑安的独生女儿，虽是庶出，但兴安伯只她一个女儿，平时宠得很，一点也不比人家嫡出的差。

这次是兴安伯夫人带着一双儿女从京城回老家，路过金陵一则打算歇息两天，二则是想寻亲，至于寻什么亲秦茉没太关注，所以也不清楚详情。

她母亲跟兴安伯夫人年幼时就相识，得信后特意带她上门拜见过伯夫人。要知道这次同来金陵的不仅有郑潇潇，她哥哥兴安伯世子郑洵也一起来了。

想起世子郑洵，秦茉内心火热。

她今年十二了，平时母亲对她耳提面命，说女人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夫婿一定要好好挑。如今遇到郑洵这样长得又俊美，家世又这样好的郎君，她怎能轻易放过？

今天到月老庙的这些小姐们，打什么主意以为她不知道？秦茉嗤笑一声，还不是看兴安伯夫人来了？

厌恶地瞪了眼凝香等人，挥了挥手道：“快滚吧，下次再对本小姐不敬，有你们好看的！”

“不敢的不敢的……”

袁妈妈忙不迭的陪笑道，随后便带着凝香一行人匆匆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众人沉默着化好妆换好戏服，因刚才的事，早已没了一出门时的兴奋。

“凝香姐姐，这外面的贵人……像秦小姐那样的多吗？”晓翠站在凝香面前结结巴巴问道。今天的事真是吓到她了，那个秦小姐怎么那么凶，她们不过是小声抱怨了两句，就被抓住不放，如果不是后面那两位小姐求情，还不知会怎么样呢。她们从小长在戏班，极少出门，凝香对比起来算是见多识广了，有什么不解的事都会来问她。

听了这话，凝香默了半刻，让她怎么说呢？以前谭老班主倒是教过她不少大道理，但那时年纪还小，许多事都不能理解。如今大了，越发能理解这世道的不公，对贱籍之人的轻视。想了想道：“外面有好说话的也有不好说话的，但我们因身份原因，最好还是低调一点为好，多看少说。”

凝香的话音刚刚落地，才进门的袁妈妈就接着道：“凝香说的没错，出门在外谨言慎行最重要，以后谁再多嘴多舌的，我回去就禀报班主，明白了吗？”厉眼扫过众人。

“明白了。”众人齐齐应声。

祥云戏班的人已经收拾好东西走人了，还有一出才轮到她们，凝香坐在一个僻静处的大石头上望着天空发呆。这里有一线穿堂风，吹在身上凉凉的，倒也不觉得热了。天上的浮云不停地变换，鸟儿快活地飞来飞去，凝香不禁羡慕起那些鸟儿来，能自由自在的，想去哪就去哪，不会被人拘束着。

凝香不知以后会怎么样，她不讨厌唱戏，但是她不喜欢被人困在一个地方不得半分自由，一想到今后要在戏班被人那样拘着过一生，她就浑身发麻。

戏班中唯一比较自由的是桂仙姐姐，要不，朝桂仙姐姐看齐，将来像她一样？

这时凝香还不知道桂仙要挑徒弟的事。只是随着年纪增大，在戏班看到的事多了起来，发现绝大多数人都不得自由。像前辈姐姐们，比如说艳红姐姐，虽早就出师能登台了，但依凝香平时观察，发现她们还是很不得自由，进出都要报备，时时被人看管着。比起以前的谭家班，春辉戏班很不相同。

“香儿！”

凝香正在怀念以前的谭家班，一道又惊又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香儿？有多久没被人叫过香儿了？凝香猛地回头，不远处一个十三四岁的俊秀少年正满脸惊喜地望着她。

“青云师兄？”凝香惊呼一声，简直不敢置信，没想到还能看到故人。

“香儿，真的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了……”余青云快步跑到凝香跟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她，神情很是欢喜。

凝香也笑着打量这个曾经的师兄，他长高了许多，简直像是个大人了。

“香儿，你在春辉班可还好？我和爷爷曾想去看你，可春辉班不让外人进出，我们又打听不到你的消息，我……我和爷爷都很挂念你。”本想说自己很挂念她，但这个年纪的少年郎还很青涩，脸皮也薄，因此脸颊微红，最后说自己和爷爷都很挂念她。

“我还好，我也想念你们呢，只是平时出不去，不能去看你和余爷爷。你可还好，如今在哪个戏班呢？”

“霞飞班，如今我和爷爷都在霞飞班。”

两人同坐在大石头上，虽许久未见，但并未生疏。互相述说起这两年的点点滴滴。凝香这两年的生活乏善可陈，没什么好说的，无外乎就是每天学戏。倒是余青云这两年过得很精彩，还去过不少地方，凝香听得津津有味。

余青云看着身边的凝香，神情越发温柔起来。知道她想听外边的故事，便拣那些精彩的说给她听。

香儿长大了，也越来越漂亮了。当年她刚来谭家班时才六七岁，他要大两岁，从看到香儿第一眼起就喜欢上这个漂亮的小妹妹。

随后两人每天一起练功，一起学习，他甚至还偷偷听到爷爷和谭老班主的谈话，说他们两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将来要把他们配一对。他听后又是害羞又是欢喜。从那时起，他待香儿更好了……

可惜造化弄人，后来变故发生的太快，老班主突然去世，而少班主要把谭家班解散，还要把香儿给卖了。他和爷爷去求情，但少班主要他们拿两百两银子出来，他就不卖香儿。他们哪能拿得出这么多银子？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香儿被转卖到春辉戏班。

不过他暗暗打定了主意，将来一定要将香儿赎出来。

“这么说你和余爷爷如今在霞飞班落脚？”

“是啊，霞飞班虽是近几年才崛起的，可有彩霞姐和飞鹭姐领头，目前势头是越来越好，在金陵城算是有了一席之地。”

余青云眼神热烈，他来霞飞班时间不久，但很受看重。而他天赋不错，好多人都说他将来能成为名角，他自己也希望将来能成名成角，平时练功也很刻苦，也许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在金陵城崭露头角了。

但愿能早日成角，到时就有钱将香儿赎出去了，余青云暗暗想道，眼神坚毅。

“凝香，凝香你在哪？我们要上台了……”是凝烟的声音。

“哎，我在这呢，就来了。”凝香连忙应了一声。

“青云师兄，我要先走了……”凝香有些不舍，好不容易见到师兄，不想就要分开，将来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嗯，快去吧，等会我去戏台下看你。”余青云看出她的不舍，笑着安慰她。

“好。”凝香点头，很是开心。

“凝香，他是谁呀？”凝烟看了背后的余青云几眼，只见是一个年纪不大的俊秀少年注视着她们离去，穿着一袭青衫，似一杆青竹般，翩翩然的，风姿很是出众。

“是我在谭家班的师兄。”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