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这如雷般的声音惊得一顿，回首望去，只见门口站了好几人。

有平时看管她们的袁妈妈、教戏的吴师傅，还有……

还有戏班的大管事王四，身后还跟了两个戏班的护卫。

红梅心头发凉，将身子缩成一团，再也不见刚才的嚣张。

“还有没有规矩？看你们将这弄成什么样了？”袁妈妈望着这满地狼籍，率先开口斥责。

几人都低下了头。

“说说吧，是怎么一回事……”站在中间的王四开口了。他语调平和，神情也不见动怒，但红梅却忍不住颤抖起来。

凝香才来不久不清楚详情，没见识过王四的威风，红梅等人却知道这个王四叔有多骇人。

虽然大家都说班主严厉，但班主平时不管她们，她们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回班主。

然而王四不同，他是班主的师弟，是戏班的大管家，所有的内务都归他管。他长着一张和气的圆脸，平时笑眯眯的，不认识的还以为他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可你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

他最是心狠手辣！而且他一点也不讲情面，再小的事犯在他手里也不会放过。打人时还喜欢亲自拿鞭子抽，戏班没有不怕的！

红梅曾亲眼见过一个犯错的人被他用鞭子抽得半死，那人再三求饶也不肯放过，仍是将那人鞭得血肉模糊，听说那人回去后才几天就死了。那次王四将戏班所有人都聚了起来观看，就是要让大家长记性不要再犯错！

因此，戏班里的人都怕他，今天却犯到了他手上，不知会是什么样的惩罚，红梅越想心头越慌。

“王四叔，我们，我们只是在切磋武艺……”红梅低着头呐呐地开口。

“切磋武艺？呵……”王四冷笑一声，摆明了不信。

“行啦，我也不管你们是为什么打架，但是……”王四顿了一下，看了眼对面几个毛丫头，如预料般的，听了他的话身子如筛糠般簌簌颤抖起来，满脸惧意。

只是……

王四瞥了眼其中一个虽低着头，但腰仍挺得直直的并无多少惧意的小丫头。这就是当初高价从谭家班买回来的那个小丫头？叫凝香的？

倒真是个好苗子，听吴师傅说，她天赋奇佳，天生就是吃梨园这碗饭的人！这两年又长开了些，容貌更出色了。

看来，今后又要为戏班赚不少银子喽！

想到这，王四为当初的慧眼识珠暗暗得意，不过嘛……这犯了错还是要罚的。这种天赋高桀骜不驯的小丫头，就是要从小教起，就像熬鹰，要从小给板正了！

“但是戏班有戏班的规矩，不准私斗！动手的人都领二十鞭子，然后去外面跪上两个时辰……”

二十鞭！

红梅三人身子一阵颤抖，凝香咬着下唇看了眼王四。

“王管事，这会不会太重了，能不能宽恕一二，毕竟她们还小……”吴长勇不忍，开口为她们求情。

“老吴，不是不给你面子，可你知道这孩子就是要从小教。你是她们的师傅，向着她们也是理所当然，可没规矩不成方圆嘛！”王春拍了拍吴长勇的肩膀，笑着说。

看着语气轻松但态度坚决的王四，吴师傅张了张嘴本想再说点什么。但他了解王四言出必行的性子，知道说再多也没用的。

唉！他也无能为力，就这样吧！

见吴长勇铩羽而归，本想为干女儿红梅求情的袁妈妈也沉默了。

“带下去！”

随着王四的口令，几个护卫将凝香四人拖到院子里。

四个护卫拿着鞭子朝她们后背狠狠抽去。为防止在她们身上留疤，每一鞭都抽在不同的地方，转眼间，整个后背从上到下都火辣辣疼了起来。

“啊，啊……”身边传来哭喊惨叫声。

凝香咬着牙一声不吭，哭喊有什么用？难道哭就有人会手下留情吗？

“好了，现在都去院门口跪着吧，不到时辰不准起来。”

等二十鞭子抽完，凝香还来不极松口气，王四的声音又立马传来。

王四站在廊下冷冷地看完众人挨完鞭子，随后漫不经心地吩咐，毫不体恤。

燕飞院门口的空地上，四人直直地跪在那。这时日头已经升高，地面被烤得滚烫。才跪一会就汗如雨下，身上的鞭伤被汗水浸过更是如刀割般刺痛。

王四看了会便满意地离开，吩咐一个护卫盯着。

大半个时辰后，红花和凝雪已如霜打的茄子般缩成一团。脸色蜡纸般惨白，眉眼紧皱一团，唇上没半点血色，脸上全是虚汗。

“跪直了，不准缩着！”护卫大声斥道。这是王四吩咐的，要直直地跪着。

红花和凝雪只好又直起身子。

“砰”的一声，红花再也坚持不住了，一头栽倒在地，晕死过去。

那护卫走上前来看了看，让人将红花带下去。可是晕倒并不能免去惩罚，护卫冷漠地说她跪的时间不够，才一个时辰，等她好点了还要来再跪一个时辰。

没一会，凝雪也撑不住了，也晕倒在地。

只有凝香和红梅还在苦撑。

好不容易熬过了两个时辰，等那护卫叫起时，两人已经站不起来了。

“凝香，你可还好？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凝烟哭着跑上来，将凝香扶起。

“我还好。”凝香朝她露出个苍白的笑容。

“嗯，我先扶你回房去歇息。你知道吗，袁妈妈同意我搬去跟你房间住了！”凝烟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迫不及待跟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真的吗，那太好了。”

“是啊，以后红梅姐姐再也不能欺负我的。凝香，谢谢你！”

将凝香扶回房间后，凝烟便去原来的房间收拾床褥铺盖。

凝雪趴在床上，红梅不见踪影。见她进来冷笑一声嘲讽道：“唱的这场戏结局还满意不？呵，看来我们都入了你的套了，自导自演真是厉害啊！”

凝雪挨了一顿鞭子后也想明白了，这都是凝烟算计好了的嘛，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

凝烟不理她。

见她不理会，凝雪越发气恼起来，“我们是傻子，不过凝香更是个大傻子啊！她为你巴心巴肺的，她的好姐妹却这么利用她。你是得偿所愿了，她却为你挨了一顿好打，不知你良心会不会觉得愧疚不安？”

“哼，我不知你在说什么？”凝烟冷哼一声，抱着铺盖就要出门。

“不知我在说什么？红梅的衣服你是故意弄坏的吧？你还特意要晓酒去告诉凝香，你就等着我们打起来好坐收渔翁之利！不然袁妈妈能让你搬走？”

凝烟没应声，冷着脸抱着铺盖出了房门。

你别得意，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凝雪阴着脸望着凝烟的背影暗想。

红梅回来时，凝雪将发现告诉了她，还提议要立即报复回去。不想平时一向小心眼睚眦必报的红梅沉默了，没有附合她的提议。

“红梅姐姐，难道我们就这样放过她们吗？那我们这顿打不是白挨了？”

“这个以后再说吧……”沉默半响后红梅才回了一句。

今天的事给她提了个醒，也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就算再在燕飞院称王称霸，王四叔他们还不是想罚就罚？

只有自己有本事才不会被人看轻！

就像戏班的当家花旦桂仙姐姐，连班主都要给她三分面子。

她刚才去干娘那上药，干娘将她狠狠骂了一顿，说她太冲动了。不过干娘倒是给她透露一个好消息，说班主有意在她们这批人中挑一人接桂仙姐姐的班。

想到这，她的心立即火热起来。

也是，等她成功了，像凝烟这种小角色，还不是像捏死只蚂蚁般容易？何必硬要现在动手呢？

如今她要准备的是两个月后七夕庙会的表演，她要让班主他们看到她的优异，这样她的机会就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