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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 2018-08-04 09:40:52

01

请齐美丽吃完饭,我就回宿舍了,昨晚没睡好,今天又起得早,我回到宿舍见刚好空无一人,爬上床就睡了。

我是被一道压抑的哭声吵醒的。

哭泣的人是陈小酒,她在给程光明打电话,我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然后整个人都斯巴达了:我靠老天爷你能不能别再逗我了啊?这俩人的破事儿能不能别再让我碰上了?!

我们宿舍床位较高,估计陈小酒是没看到躺着的我,我提气正准备坐起来以示我没偷听,“叮”的一声,我搁在床头的手机响了。

我:“……”

宿舍里静了有十几秒,然后我慢慢地坐起来,低下头,正看到陈小酒一脸复杂地看着我。

我面无表情,陈小酒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哭了,四目相对,气氛尴尬得一触即发。

惦记着上午的一巴掌之仇,我其实也意难平,心想实在不行就打一架吧,谁想陈小酒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地摔上门走了。

我耸耸肩,低下头看短信,看了一眼就怒气勃发。沉默着抓起外套套上,我爬下了床,穿上鞋就出门了。

到了宿舍楼下,T大摧花教教主南烛果然在等我了。

我们C大别的东西不多,花痴却是一抓一大把,我走出宿舍楼门,毫不意外地看到南烛方圆五米之内有一群女生在搔首弄姿……

南烛和陆寻不同,陆寻温文尔雅,南烛是个人渣。温文尔雅的人不会以貌取人,但人渣不同,他周身散发着一股子“丑女勿近”的气息,所以那帮女生虽然觊觎他的美色,却到底没敢太靠近他。

但我就不同了。

想到短信里那句颐指气使的“下来”,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真当他是我大爷啊?心里有气,我顶着一张面瘫的脸走近他:“干吗?”

南烛原本低着头在单车上坐着,一只脚帅气地踩着地,抬头看到了我,他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你吃东西了吗?”

我当时就受惊了。不是吧!今天是世界友好请客日吗?

我正诧异着还没开口,他就冷冰冰地说:“吃过我就走了。”

我张了张嘴,还没出声,他一踩踏板蹿出去了。

我:“……”

神经病啊!!!

莫名其妙地被人耍了一通,我不爽得简直要骂娘了,一路走一路“亲切地问候”南烛,进了宿舍还觉得不够解气,就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有空去精神科看一下!”

烦得厉害,我把手机扔在床上,换了衣服下楼去跑步了。

几圈跑了下来,再回宿舍,已经是九点半了。我们宿舍的夜生活十分单调,无非就是看电影啊打游戏啊做面膜啊什么的,我进门时宿舍只有艾琳,她趴在床上在讲电话,一向嘴巴不饶人的小公主居然声音温柔,眼神依恋,这架势一看就是在给她暗恋多年且始终藏着掖着不肯给我们见的某男人聊,我笑了笑,拿了干净衣服去洗澡了。

一番折腾下来,爬上床已经是十一点了,手机在床角嗡嗡地震,我拿起来看,是陆寻的短信。

嘴角莫名其妙就翘起来了。

陆寻的短信很简单,大意就是感谢我今天请他吃饭,以及抒发他贸然替我报名结果给我造成了困扰的抱歉。

我笑眯眯地回复:“知道你是好意,没关系啦^_^。”

“还没睡?”他的短信很快回复过来。

“刚刚洗完衣服,准备睡啦。”

“好,明天见。”

明天见?

明天见?!

我的眼睛控制不住地弯了起来,什么南烛啊神经病的,早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觉醒来是早上七点,我上午有课,所以没敢赖床,早早就爬了起来。穿衣洗漱完毕刚出宿舍没走几步,迎面碰到了一个扎双马尾的女孩。

女孩看着我,语气是很明显的不能确定:“数学系C班傅一?”

我迟疑了一秒:“是。”

女孩一撇嘴,原本正常的神情里突然多出了一种露骨的敌意:“楼下一个帅哥让我转交给你的。”

她变戏法似的从背后弄出了一个盒子。

盒子不是很大,但包装十分精致,我低头看了一眼,认出这是一个蛋糕房的标志,下意识地问:“你确定是给傅一?”

我不是没见过男生给女朋友送早餐吃,只是我从来没有男友,不曾享受过这种待遇,第一反应当然是谁弄错了。

女孩又一撇嘴,态度比刚才更差了一点,她愤愤地把蛋糕盒塞进了我的手里:“不秀恩爱会死?!”

扔下这句,“噔噔噔”地走了。

我站在原地,抱着盒子,整个人无奈并且无语——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低头正准备拆开盒子看看是不是恶作剧,手机一震,进来一条新的消息。我腾出手看了一眼,忍不住就爆了粗:“靠!”

发件人大魔头,短信是冷艳高贵的四个字:爱吃不吃。

又是南烛!

我气得没工夫跟他扯淡,直接把电话拨了过去,那边接通,我开门见山地说:“你是不是没有钱买药吃?”

南烛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愿干这事?”

“什么意思?”

他“哼”了一声,二话没说,直接把电话掐了。

我……去他二大爷的!

托南烛的福,我一上午都糟心得厉害,齐美丽几次丢纸团邀我聊天,我视若无睹,这家伙忍无可忍地趴桌上睡了。

脑子里都是南烛反常的举动,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戳了戳齐美丽的胳膊。

齐美丽刚才被我无视,这会儿分外拿乔:“不约,叔叔我们不约。”

我哭笑不得,直接拽过她问:“你之前见过南烛,觉得他怎么样?”

“帅啊!”

“不是这个。”我顿了一下,欲言又止,“你……你觉不觉得他有什么问题?”

“你是指哪方面?”齐美丽眼冒狼光,来兴致了。

我无语地白了她一眼,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齐美丽瞬间变脸,一本书照着我的脸丢了过来:“你脑子才有问题呢!”

……我真是疯了才会问她。

终于熬到三节必修上完,齐美丽诚邀我去她的宿舍玩耍,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做,就答应了。

两个人收拾好包走出阶梯教室,正好赶上大课上完的回寝高峰,电梯口聚集了一大群人。五教的每个楼层都有六部电梯,但赶上各大学院都上大课还是供不应求,我们所处的楼层是五楼,也不算太高,懒得挤电梯的我就戳了戳齐美丽的胳膊:“走楼梯吧?”

齐美丽没吱声,低头朝我示意了一下她的脚。

我一看就跪了,恨天高啊!

不能走楼梯就只能等,电梯一趟趟上来,送走了一群又一群人,好容易轮到我跟齐美丽了,又是一拨人蜂拥挤了进去,我刚迈进了脚,“嘀”的一声,警报响了。

所有人都看着我。

齐美丽被人群挤在了电梯的中间,属于自身难保的那种境况,她见此情形忍不住靠了一声。我倒是没有生气,第一反应就是想收回脚,手腕却被人轻轻地捉住了。

“超时。”

那个人春风和煦般地说了一句,另一只手微抬,按了关闭,我迷迷瞪瞪地就在电梯里了。

电梯开始运行,想到刚才那莫名熟悉的嗓音,我的反射神经回归,一颗心开始扑通扑通乱跳。下一秒,齐美丽欣喜若狂的声音响了起来:“男神,是你啊!”

电梯里十来个人都看我身边的人,我也抬眼,看向了他。

陆寻的一张脸清秀而又漂亮,他长睫低垂,嘴角轻挑,正浅笑盈盈地看着我。

他今天应该是来学校开会的吧?标准的西装革履。四目相对,我也不好再装没看到了,只好尴尬地笑了一下:“是你啊……”

我怎么能不尴尬!电梯里挤得人都快哭了,我又是被拽进来的,整个人几乎紧紧地贴在陆寻的身上,有此艳福我当然不会矫情地不享,只可惜艳福的身边,以及他身边的身边,分别是我们院的书记和院长……

我这人打小时候起就什么都不害怕,最怕的就是老师,因为我成绩差。众目睽睽之下姿态暧昧地靠在男神的怀里已经够我尴尬的了,何况旁边还有俩学院领导目光如炬地盯着?

我现在只希望齐美丽别乱说话。

但是很显然,齐美丽不乱说就不是齐美丽了。

她站在电梯的正中间,位置刚好又在书记和院长的斜后方,所以她根本没瞧见他俩。眼见男神近在咫尺,齐美丽一颗心骚动得完全按捺不住,她特别意味深长地说:“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傅一刚刚还跟我说起您呢!”

齐美丽声音挺大,我的名字又被她咬得字正腔圆,书记和院长听到这句话后都一脸的“哦原来这货就是傅一啊”,其他人更是不知道谁先“扑哧”一声,然后大家不约而同地都笑了。

笑声里并没有恶意,但我的脸还是瞬间就涨红了,齐美丽那个猪队友完全没有意识到我的困窘,还在朝着我挤眉弄眼,我又羞又窘地抬眼去看陆寻,他倒是面色如常,似乎并没有被电梯里的气氛影响,只是和煦地笑了一下。

接下来的几十秒我简直度秒如年。

电梯里实在太拥挤了,我的背完全和陆寻的前胸贴着,两个人身高悬殊,我的脑袋刚刚到他的领口,所以只要我稍微动一下,我的头发就会扫到他的下巴。

旁边书记在笑,轻声地和陆寻说着什么,陆寻偶尔回应一句,声音很低,但是气息毫无意外地直接扑我后颈上来了。

轻轻的,痒痒的,我的脸更红了……

“叮”的一声,一楼到了。

我从来没觉得电梯抵达的声音如此好听,一个箭步就往冲,结果忘记电梯门开启之前会有个缓冲了——

“嘭”的一声,一头撞门上去了。

“哈哈。”院长笑了!

猪是怎么死的?笨死的!我窘得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牵住我,手的主人轻轻地笑:“急什么?”

疑问的句式,薄嗔的语气,门终于在我的眼前徐徐地开了。陆寻牵着我往外走,漆黑的眼睛里有细碎的光,像是在笑。

我缓缓地闭上了眼,我觉得,我真的可以去死了。

从电梯里出来,我整个人都是木木的,陆寻问我接下来要去哪儿,我说宿舍,他点了点头,然后就跟我分开了。

——书记跟院长都跟着,很显然中午是要应酬的吧!

齐美丽等陆寻走了才凑了过来,她这个外貌协会的会长居然从头至尾都没注意到书记和院长!“怎么样!怎么样一哥!我够意思吧?”

我生无可恋地瞟了她一眼,已经不想再跟她说话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绝望吗?我的天,你不知道欧巴们都是喜欢蠢女生的吗?”

她看韩剧看得走火入魔了。

我的心情实在是太差了,一点儿都不想再跟她玩耍了,于是我摆了摆手:“爷今天心情不好,改日再到你宫里去吧。”无精打采地回宿舍了。

下午没课,醒着难过,我吃了饭就又睡了。睡了大约有一个小时,有人敲门,小非把门打开,居然是校学生会的来了。

他们是逐门逐户发调查问卷来的。

我从小非手里接过一份看了一下,单选题,三十多道,中心主旨就是调查对学校的满意度的。这种问卷以前我们也做过,其实就是走个形式,大家都是随便选选,但我这一次做得格外认真,做完了还问:“我能再备注一条吗?”

学生会的和小非都用一种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我,我没理,拿起笔,在问卷的空白处认认真真地写了一句话。

问卷收齐,人走了,小非一脸好奇地问:“你备注的什么?”

我躺在床上,手盖着脸,轻轻地说:“五教急需一部教工专用电梯,刻不容缓。”

02

问卷来去匆匆,十分任性,我被吵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小非坐在书桌前打游戏,我爬下床,准备出去溜达溜达。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赖在宿舍确实挺辜负大好时光的,我一面走一面想着去吃点什么好吃的调节一下心情,结果刚出宿舍楼,迎面就看到了一辆熟悉的单车,以及一位黑着俊脸的单车主人,我的嘴角当场就抽了一下。

单车的主人自然也瞧见了我,他皱了皱眉:“你怎么不接电话?”

我一愣,下意识地去摸手机,一看果然有三个未接。都是“大魔头”打的。

第一个未接是半个小时之前,显然南烛等了我有一会儿了,我虽然挺讨厌他,但也觉得有点抱歉:“我睡觉时把手机调静音了……”

他的脸色冷冷的。

他这么一冷我也不高兴了,想起他昨天耍我以及今早“爱吃不吃”的事儿,我也有点来气:“找我干吗?”

我的语气不善,于是南烛的神色更加冷了几分:“你当我乐意来啊!”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渐渐地回过味儿来,哦,哦,我都差点儿忘了他是个神经病了……我拔腿就走:“没工夫陪你玩儿。”

南烛冷笑:“你是怕爱上我吧?”

你是没吃药吧?我转头,看脑残似的看着他,他一脸倨傲地扬了扬下巴:“看在你写情书被抓的分儿上,我请你吃顿饭吧。”

我走不动了。

不是饭点的食堂门可罗雀。

难得大魔头今天突然放血,我没客气,照着平时自己喜欢的东西点了有好几样。

南烛看了,又羞辱我:“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

“问你自个儿。”我白了他一眼,埋头苦吃起来。

南烛跷着腿,坐在对面一直看着我吃,看着看着他突然说:“你就不问问我这几天怎么老是来吗?”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嘴里有寿司,说话含混不清:“我问了你就会说?”

“不会。”他弧度好看的嘴角邪邪一挑,好整以暇地笑了。

我要不是嘴里吃着东西,真想问他一句,你知道“贱”字怎么写吗?

吃完饭,已经是三点半了。赶上了下课时间,校园里有不少学生走动,我跟南烛刚从食堂里出来,没走几步就有好几个女生在看他。

帅哥永远是女性群体的关注焦点,但我可不想跟着被当猴儿看,就对南烛挥了挥手:“好走不送啊!”

南烛愣了愣,然后冷笑:“你学的是卸磨杀驴专业?”

“你还有事啊?”我不耐烦地看他。

他点头:“跟我去个地方。”

“我下午有课!”

南烛似笑非笑地盯着我,我有些心虚,但还是一脸严肃地说:“真的。”

南烛“哦”了一声:“上到几点?”

“六点半。”

“走吧。”

走?去哪儿?

“上课。”

“……”

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我疼得嘴角抽了一下,眼看着南烛转过身真要往教学楼的方向走了,我崩溃:“没课,没课,我记错了!”

他转过了身,看着我,眼睛里有恶作剧得逞的笑。

我跟南烛一起坐上了去市区的车。

临出校门时我问他去哪儿,他说商场,我在心底默默骂了句,然后不情不愿地替他去存了单车——C大和T大的地理位置是在市郊,市郊周边根本就没有什么大型的购物场所,他说要去商场,肯定是要去市区了。

出租车内一片安静,从上车起我就没再说话,倒是那个秃顶的中年男司机难耐寂寞,颇为热情地跟南烛聊了起来:“小伙子是C大的?”

“不是。”

“哦哦,特意来接女朋友的?”男司机挺八卦地看了一眼我。

“我看起来眼光有那么差?”南烛语气淡淡。

司机闭嘴,车厢内再一次安静了。

对于平白无故地躺枪这种事我早已经超脱,就没在意,面不改色地翻出手机找游戏玩。

南烛若有似无地瞥了我一眼,然后转头看窗外的风景去了。

到了市区,进了商场,南烛直接把我往女装部拖。

我冷笑连连地看着他的背影,既不说话,也不反抗,就那么一路溜溜达达地跟着。

走了大约有五分钟,南烛猛地停住了脚,忍无可忍地回头问我:“你就不好奇我干吗带你来这儿?”

他表现得这么明显,我要是再没察觉到也太蠢了点儿。但是我懒得点破,就故作一脸的懵懂无知:“啊?不是要让我帮你挑送女朋友的礼物吧?”

南烛“呸”了我一声,终于装不下去了:“我是让你帮我挑礼物没错,但不是给别人,是送你妈。”

我保持着半笑不笑的表情,没接话,心底却在冷笑,你不是说不告诉我吗?

南烛也笑,却是咬着牙笑:“吃人嘴短,你敢说个‘不’字看看。”

我没说不,我说:“这个任务是你哥派下来的?”

南烛突然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我看着他讳莫如深的样子就有点乐:“哟,不会是你哥命令你带我吃饭送我蛋糕还不许你告诉我吧?”

“你到底帮不帮?”南烛恶狠狠地横了我一眼,“废话真多!”

看这样子,我猜对了。

想到了这两天来南烛神经病一样的各种举措,我真是忍不住要笑出声了——他可是一直以来都非常讨厌跟不够漂亮的女生相处的,南阳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胁迫他跑到我们学校来“伺候”我?

我盯着南烛若有所思地看,南烛被我看得恼了:“好吧我说!我哥让我跟你处好关系!他给兔子订了一年份的零食!”

看似并不相干的两句话,却把整件事都解释清楚了,我看着南烛,整个人都有点匪夷所思:“……为了兔子你就放弃了自己的原则?”

他沉默。是默认了。

我:“……”

这个人是多爱他家垂耳兔啊!

心底纵然有一万个不情愿,但看在下午那顿饭的面子上,我最终还是帮着南烛挑了一件衣服。他付钱时我闲闲地说:“我可不保证她喜欢。”

南烛面无表情地付了钱:“我能交差就得了。”

事情既然已经摊开来说,他也就毫不掩饰自己对这种事的反感,我听后点了点头,一脸庆幸:“那就好,我还怕你真心想巴结我跟她呢。”

南烛瞟了我一眼,一副“你疯了吧”的表情。

任务完成,南大校草果然瞬间就变了脸,一刻都不想再跟我这个丑女多待了,他朝我指了指马路的对面:“我要回去,你要挑礼物就自己转。”

我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再贱。”

南烛走后,我开始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转。

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再加上天气不好,这个时间点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耳边是沿街店面热闹而又喧哗的声音,脑海里萦绕着南烛那句“你要挑礼物就自己转”……

礼物?是啊,礼物。

今天是七月十二,后天就是杜明华的生日了。

我一边走一边默默地想,是在她哪一年的生日呢?我们家妻离子散。可是时间过去了太久,我竟然算不出来。

过往的回忆就像是一根锐利的针,每一次想起都是刺骨的疼,我一面走,一面想,走到最后,终于缓缓地蹲了下来。

瓢泼的大雨,就是在这个时候从天而降。

我蹲的位置前面有一个鲜红色的破塑料袋,被淋上了雨,黏在地上,像是一摊刺目的血,更像是我从来不敢回头去看的这么多年。

我蹲在地上,抱着膝盖,终于哭出声来。

这个时候的我,只顾着哭,狼狈得跟落汤鸡一样,自然没注意到——就在我的几步开外,停着一辆幽黑色的跑车,雨刷轻轻摇摆,车身一动不动,车内人看着我哭,眸色沉寂似海。

03

回到学校已经是九点钟了。一场大雨把街道冲刷得一尘不染,校门口更是空旷得人都不见,我在司机大叔揣测的目光中滚下了车,抱紧了胳膊,哆哆嗦嗦地往校园里走。

我越走越觉得冷。

走了三步,打了四个喷嚏,想想今天一整天的遭遇,我觉得自己真是够了——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居然是因为一顿饭被淋成了这副熊样儿……天地良心,早知道我应该多宰南烛几顿的啊!

越想越是懊悔,从校门口到九公寓要经过一段长长的路,走着走着我的鼻子堵了,脚步踉跄,好容易晃悠到了宿舍楼下,一抬头,眼睛竟然看到了幻影——

我看到了陆寻。

前方高能预警,我的脑袋明明前一刻还糨糊似的,一见他像是过了超高压的电流,立马就刹住脚了。

灰蒙蒙的天空,缠绵如雾的雨幕,陆寻一身的浅色西装,长身玉立,正靠着一辆黑色的跑车站着。我像个傻子似的微张着嘴,他却是眉眼沉静,嗓音温和,声线里甚至微微带了一丝笑的韵味:“回来了。”

我终于确定不是幻觉,第一反应就是别开了哭肿的眼,我心如刀割。他是在等人吧?一定是的。等上一回等的那个人吗?我觉得我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陆寻朝我走近,我心塞得嘴巴里都是苦的,老天爷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我刚哭完我妈改嫁你就让我看这一幕,你,你待我可真够薄的啊!

我难受得肚子里直冒酸泡泡,陆寻低下头看我:“失恋了?”

我摇头:“没。”恋都没恋,我失谁?

陆寻点了点头:“陪我去一趟医院?”

我看着他,有点愣,他不是在等人?哦不,他是在等我吗?酸泡泡“啪啪”炸了一串,我想都没想就答应:“好!”

上车,坐稳,陆寻打开了空调。暖风吹得我有点困,却还没忘了问:“你不舒服?要不要紧?”

陆寻倒车,侧着脸看后视镜,嘴里含混不清“唔”了一声。

我瞅着他隐隐有些泛白的脸,忍不住就有点生气:“生病了怎么还淋雨,不知道病情会加重?”

他没看我,仍在倒车,嘴角却很明显地勾了勾。

我不明白他笑什么,我只顾着后悔,他生病了,病了多久?想到自己昨天对他许下的承诺,越想我越是惭愧,当初拍着胸脯保证有任何事都帮忙的可是我,结果他病了我却蹿出去透心凉心飞扬了……

“对不起啊!”我懊恼地说。

他蹙眉,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笑:“不困吗?你可以先睡一会儿。”

他一笑笑得我头更晕了:“哦……”我往下面缩了缩,蜷起来,乖乖地闭上眼睛。

到了医院,我的眼睛已经开始转圈圈了,陆寻停好车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他叹口气,倾过身,替我把安全带解开了。

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就要下车,被他拉住,手一重,一件暖洋洋的衣服丢过来:“穿上它。”

我的头太晕了,陆寻的声音又温柔,蛊惑似的,我没犹豫,也没挣扎,乖乖地就把衣服穿上了。

衣服很大,很暖,带着陆寻身上特有的气息,好闻极了。我缩着脖子往衣服上蹭了蹭,仰头问:“下车吧?”

陆寻带着我下了车,我头重脚轻得看不清,就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他往左,我往左,他往右,我往右,他突然往前走了一大步,我一急,连忙拽住了他袖子,他回过头就又笑了。

“挂个号。”他说。

手掌拍拍我胳膊,他的动作很轻,声音更轻:“马上就好,你先在这边坐一下。”

我点头,乖乖地往候诊区挪。不一会儿陆寻过来了,身后隐隐约约还跟了一个人,那人说张嘴,我张嘴,一根凉凉的东西塞到嘴巴里来了。我迷糊地转过头去看陆寻,他笑着,语气像在哄小孩儿:“要皮试,别怕。”声音刚落,手背一刺,什么东西扎进来了。

我就是脑袋再晕也明白这节奏不对了。张张嘴,想说话,嘴巴里叼着温度计,我只好把话又咽下去了。

量体温的说:“39.8℃。”

发烧了,要挂水,陆寻帮着护士给我扎好了针,笑着说:“真听话。”

我就是再傻也反应过来这是带我来看病了……张开嘴,想谢他,他笑笑,替我掖好了衣服:“睡吧。”

我睡醒时点滴已经打完了。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脸,白皙的皮肤,精致的面容,脸的主人离我很近,正一言不发地看着我。四目相对,甫醒的我脑袋还有点迟钝,陆寻的眼底划过了一丝窘迫,我看着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再退,身子彻底坐直了。

气氛有一丝尴尬,他轻咳,手一伸,递过来一小杯清澈的水。我接了,喝一口,温的。

两个人都有片刻的沉默,然后又狗血地同时开口——

“我……”

“你……”

“你说。”我果断地闭上了嘴。

陆寻说:“医生开了三天的药,一天三次,你记得吃。”

“嗯。”

“今晚回去洗个澡,睡一觉,明天还是要量一下体温的。”

“好。”

“你……饿不饿?先去吃点东西再回学校?”他说着说着站起了身。外套在我的身上,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整个人却说不出的好看,我看着他,直直地看,我心想:这个人啊,他这么好,他知不知道这样会让别人动心的?

我坐着没动,陆寻低头,眼神有一点疑惑。

我想了想,问出刚才和他异口同声时被打断的话:“你怎么在我们学校?”他根本没有生病,那么就不是在等我带他来医院。

陆寻怔了一下,像是没想到我会突然间这么问,整个人有一瞬的错愕:“我……”他侧了侧脸,语气不大自然,“路过。”

路过?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嗯。刚好到这边办事,顺便去学校看一下……”

这样啊!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哪里有一点古怪,但烧还没退,脑袋还昏着,我晃晃头,主动放弃了思考这种劳神费力的活儿。

两个人一起走出了医院,上了车,陆寻突然间毫无征兆地说:“我今天在市……世纪公园,碰到一件有趣的事。”

有趣的事?我正低着头系安全带,一听这句就乐了:“什么?”

“我遇见一个……小家伙。本以为是只小豹子,靠近了才发觉是只猫——”

“啊?”

“嗯,很可爱的一只,小小的,受伤了……”

“受伤了?流浪猫吗?”我完全是条件反射地说,“你带它看医生了吗?”

陆寻突然间侧过脸,微微笑着看向我,那一瞬他的眼神很暖,像凛冽冬日里穿透云层的阳光:“嗯。”他点头,“看了。”

陆寻带着我吃了顿饭——我想吃辣,他没答应,硬逼着我乖乖地喝了碗粥——然后把我送到了宿舍楼下。

临下车时我扫了一眼时间,十二点四十七分……已经凌晨了!我赶紧脱下西服,递还给他:“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陆寻轻笑,没有说话,抬起手摸了摸我的头。

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显然是下意识的反应,然后我们俩都有一点蒙。

我看着陆寻,陆寻也看着我,我心想我要不要汪汪两声化解一下尴尬?还没想好,身子一扑,一双手已经藤蔓似的抱住了他精瘦的腰。

我:“……”

两个人就那么诡异地僵着——陆寻摸着我的额头,我抱着他的腰,时间凝固了有一分钟。然后他轻咳,我回神,腾地就坐直了身。

鬼使神差,落荒而逃。

躺到床上半小时后,我绞尽了脑汁也只想到了这两个词来形容自己,再一想,不对,还有个词儿——

有病……

我可不就是有病吗?好好的我伸出魔爪抱他干吗?抱就抱吧我又跑个啥?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病,猛地一想我就是有病啊,对了我还没吃药……我无语地爬下床倒水把药吃了。

一番折腾下来,真正要睡时已经一点多了,我盯着手机通讯录上陆寻的名字看啊,看啊,看着看着,睡着了。

04

接下来的两天我没去上课,原因很简单,我病了。齐美丽听说后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反倒灭绝人性地揭穿我:“装的!绝对是装的!这货肯定是不想参加随堂测验!”

她说对了。

周三的常微分方程有随堂测试,我能说这玩意儿开卷我都找不到答案吗?刚好之前挂水的就医记录还在,我就顺应天意地把它交给老师了。

老师看我一脸的“虚弱”,再综合我全班倒数第二的优异成绩,对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她默许了我的病假。

“不要这样啊一哥!”齐美丽抱着我的腿干号,“你不在我连抱团交白卷的人都没有了啊!”

呃,一直都忘了说,我们班的倒数第一其实是她……我还急着回宿舍补觉,没工夫陪她瞎扯,就踹了踹她的脚。齐美丽正伤心欲绝,哭得像个被打进冷宫里的妃子一样,死活抱着我的腿不肯撒手。

南烛找到我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景象。

托杜明华和南阳的福,我见到南烛的心情犹如上坟,齐美丽却像哈巴狗瞧见了骨头似的:“南少爷来啦!有事吗?”

南少爷用下巴点了点我:“找她。”

两个字就像圣旨,齐美丽瞬间把我的腿放开了,不仅如此,还用力地把我往南烛的身边推了推,再推了推,一脸谄媚地说:“随便找!慢慢聊!”

我快被我的猪队友给气哭了。

齐美丽蹦蹦跳跳地走了,南烛也没客套,面无表情地扔给我一张烫金的请柬。我捡起来看了一眼,七月十四,乐府酒家,恭请光临……我想都没想就说:“我不会去的。”

南烛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你便。”

我往前走,他也不拦,两手插进了牛仔裤的口袋,优哉游哉地在后面跟着。

我站住,瞪着他:“你跟着我干吗?”

他笑,一张脸漂亮又痞气:“这条路是你家的?”

我噎住,狠狠地瞪他一眼,转过身走了。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几天前我在T大死皮赖脸地纠缠南烛时,完全没料到这事儿居然还能发生在我身上——我不是往前走吗?南烛也不拦,一路就那么懒洋洋地在后面跟着。走了才三步,左边花坛冒出来一个红着脸的女生,走了没十步,身后的人数已经凑齐一桌麻将加乒乓球了。

路不是我家开的我没权利不准别人走,但身后那几个花痴女的议论实在是太肆意了——

“快看啊那个不就是T大的南烛?”

“对啊对啊他好帅哦!”

“我去搞什么!他怎么跟着那货?”

最后一句话让我的膝盖中了一箭,我嘴角抽搐地扭过头瞪南烛,他倒好,木着一张脸,没半点表情……以为我看不到你眼里的幸灾乐祸吗?!

我气得简直想破口大骂,都说了不去了还跟着,神经病啊!眼看着四周花痴观光团的团员们越聚越多,此地真的是不宜久留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居然绕到了餐厅,我一头就扎进去了。

然后南烛进来了。

然后观光团们也进来了。

然后我发现我既没带钱也没带卡。

然后他们点了一大堆好吃的……

畜生啊!

我这人从小就是个吃货,这一点和我的成绩差一样,天生的。眼瞅着南烛的面前放了一堆好吃的却不吃,眼瞅着那堆花痴装着吃东西其实都在偷看他,我心想你们真是够了啊!美食就在眼前,可是我却没钱,这感觉真的太煎熬了,我狠狠心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眼巴巴地望着——今天的寿司有金枪鱼……啊四号橱窗的蛋包饭也开始卖了……

“你口水都要下来了。”南烛冷冷地说。

他不跟我说话还好,他一说我彻底走不动路了:“借我点儿钱吧南少爷!!!”我扑过去抱他。

南烛身子一侧,一脸嫌弃地躲开了我,我悲愤:“不是情况紧急我也不想求你啊!我们学校四号橱窗太火了,我现在不买马上就没了!”

南烛沉着脸:“你上辈子一定是饿死的吧!”

吃的在前谁还顾得上脸啊,我点头:“你说是那应该就是了。”

他无语。手一抬钱包丢过来,我抓住,一阵风似的就跑了。

南烛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吃完了饭,冷笑:“真该让南阳看看的。”

切,看了他就能不娶我妈?我嚼着最后一串烤鱿鱼,鄙视他:“你太天真了。”

天真的南烛看着我,整个人要笑不笑的:“乐府酒家的饭菜还不错。”

我也要笑不笑地看着他:“祝你们吃得快乐。”

南烛看了我一眼,然后漫不经心地哦了声,低下头就开始玩手机了。

他居然连劝都不劝我?我觉得这节奏不太对,忍不住狐疑地打量他:“你哥他……这回没收买你吗?”

收买了。南阳又给南烛的兔子订了一年份的玩具,条件是南烛要把我带到乐府酒家。

“那你居然不求我?”

南烛嗤笑一声,跷着二郎腿,语气是彻头彻尾的轻蔑:“我准备再跟你一会儿,然后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你腿折了。”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着我,一脸“腿折了就参加不了聚会了你懂的”。

我不懂,我恨不得抄起铁板鱿鱼的那块铁板砸死他,你才折了你全家都折了!

南烛的嘴毒得像涂了砒霜,先前因为借钱而对他产生的短暂好感瞬间消失了,我铁青着脸站起来,指着他:“我回去拿钱,你等着。”

我从宿舍里拿了钱出来,南烛已经不在原地了,强忍着怒气四下看了看,看到他在餐厅外不远处的草地上站着,我阴沉着脸一步一步走过去,发现他在遛兔子……

兔子是一只灰色的垂耳兔,小小的,胖乎乎,大概两只手就能捧住的样子。我看了第一眼,心说卡哇伊!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发现它的颜色和模样都有点熟悉,等到看第三眼时我就崩溃了。

“这是你养的那只?!”

南烛一双眼都黏在他家爱兔的身上,根本没抬眼看我,用鼻音哼了一声。

我当时整个人都是愤怒的,我靠你哥让你来请我你能不能敬业点?消极怠工也就算了居然跑到这儿来遛兔子!我黑着一张脸蹲下身,语气里充满了气愤:“我摸摸!”然后没等他同意我的爪子就摸了上去。

一摸摸得我的心哟!都要化了!我的天好萌好软好治愈!

我动动手指头还要摸,手背被南烛用力地拍了一下,我吃痛,弹开手,他护犊似的赶紧把兔子塞回了口袋里。

他在前头走,我在后头跟:“摸摸嘛,就一下!摸一摸又不会怀孕。”

他护紧了装兔子的那一只口袋:“你滚。”

我不滚,我不仅不滚还死皮赖脸地拽住了他的袖子:“谁让你把它带到我这儿的?我不管,不给摸我就不走。”

C大生命学院里有个专业叫动物系,那帮人天天没事也爱养兔子,但他们要留着做实验,从来不让人摸,我好不容易逮到一只怎么可能会放过?

南烛阴沉着一张脸:“你长得那么丑,把它丑哭了怎么办?”

我:“……”

我的铁板呢?!

就这样,吃饭前是我在前头走南烛在后头跟,吃完饭我俩调换了宾主位置,花痴观光团们一阵风似的追上来,看到这场景又开始议论——

“哎呀就说嘛,南校草一看就不是在追她嘛!”

“就是就是!”

“不看啦没意思!”

人群终于渐渐地散了,我也被南烛遛得呼哧呼哧直喘气,眼瞅着他护兔子跟护命似的,追了半天连根儿兔毛都不给看,我的脾气也上来了。

“不摸了!”我黑着一张脸宣布,“你求我摸我都不摸了!”

南烛站定脚,兔子从他的上衣口袋里钻出来,露出一颗小脑袋,一双眼滴溜溜地望着我。

“啊啊啊摸一下又不会死……”我再一次化身为狼,扑了过去。

那一天,我丧失了尊严,抛弃了节操,终于如愿以偿地摸到了兔子。南烛虽然对我的态度很差,但显然是一个称职的主人,他把小垂耳兔养得很好,手感极佳,纵享丝滑,我觉得整个人生都圆满了……

C大梵铃湖边的长椅上,南烛跷着二郎腿坐着,我蹲着,手里拿着半根我刚刚从食堂里顺出来的胡萝卜。

“吃啊,快吃啊……”

南少爷冷眼旁观地看着:“不要把你的食物给它。”

我扭过头瞪了他一眼:“你不嘴贱会死吗?!”转过脸重又笑眯眯地逗兔子,“乖,你尝尝,很好吃的。”

小垂耳兔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我,再看看南烛,整只兔都迷茫了。我一脸期待地把胡萝卜往它嘴边递了递,它低头,抬起爪,然后心无旁骛地开始……洗脸了!

……为什么!胡萝卜很好吃的啊!!!

我一脸的受伤与挫败,南烛却乐了,他哈哈笑着伸过手,摸了摸垂耳兔的脑袋:“真乖!”

我苦着一张脸,“嘎嘣”一声咬了一口胡萝卜,南烛回过头,看神经病似的看着我:“你还真吃啊?”

“……不然呢,拿回家供起来吗?”

他:“……”

南烛当着我的面给南阳打了一个电话,说我腿折了,然后抱着小垂耳离开了C大。我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走,一步三回头地回到了宿舍,看到小非在,我问她:“你说我养只兔子怎么样?”

“很好啊!”小非在刷怪,头也不抬地说,“宿管那么赞,才不会把你杀了呢!”

我:“……”

我恹恹地爬上床铺准备睡,小非问:“怎么突然想起养兔子了啊?”

我一顿,掀被子的那只手僵了僵,我不是突然想养的……

我小学一年级那年就想养一只兔子,可杜明华不许,她嫌小动物脏。我今年已经大三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朝小非挤出了一个笑:“没什么,算了。”

反正这么多年都算了。

我没想到会接到南阳的电话。

晚上六点二十分,餐厅里热闹得跟菜市场似的,我刚刚抢购了一份鸡排饭从人群里挤出来,一个电话打进来:“你好啊一一,我是南阳。”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陌生的号码看了看,心想我要不要挂。

“你在做什么?”南阳赶在我挂机之前开了口,态度是一如既往的亲热。

我嚼着鸡排,面无表情地说:“上课。”

“哦。”像是没听到四周乱糟糟的叫卖声似的,南阳立刻压低了声音,“听说你的腿受伤了?”

我健步如飞地往前走:“是的。”

“怎么回事,要不要紧?有没有去医院看过?”

南阳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我的嘴角抽了抽,心说看什么啊,看也没用,你堂弟给我打折的呢。

南阳在电话那头叹口气:“按理说我和你妈妈应该去看一看你的,只是现在我人在外地……”

我客气地打断了他:“不用,谢谢。”

南阳的话卡在喉咙里,气氛顿时就有些尴尬。

我看了看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再看看餐盘里的食物,一时间陷入了纠结,怎么办,再不吃就凉了。

“一一。”南阳的声音传过来,“我还是希望你明天能来的……”

怎么来?坐轮椅吗?我还没来得及开腔,南阳就接着说:“你妈妈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希望你能来参加Party的。一一,我们都是成年人,成年人就应该信守承诺,我们不是说好了领证之前给彼此一个了解的机会吗?”

不愧是留洋回来的海龟,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我竟然无言以对。

南阳在电话那头笑了笑,笑声里充满了洞若观火的味道:“南烛从小被大家宠坏了,爱胡闹,一一,你的腿并没有事,对吗?”

我再一次无言以对。

南阳明显对我的无言以对很高兴,一锤定音地说:“这样吧!作为惩罚,我让南烛明天去学校接你,我向你保证,他一定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任凭你出气好吗?”

我:“……”

当晚躺在床上,我想了很久,想我明天到底要不要去乐府酒家,然后,我想到了南阳说的一句话。

他说,我们都是成年人了。

成年人面对棘手的问题应该是解决,而不是躲,何况这种事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吧?想到杜明华,再想到我爸,我在一片黑暗里攥紧了拳,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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