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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 2018-08-04 09:40:52

01

活了这么多年,我一直知道自己够笨,今天才知道原来我还有一点瞎——午休时的惊鸿一瞥,我当时就被这个人给帅蒙了,整整一个下午我一直在想:他到底是哪个系的?

直到这会儿,这才知道,哦,人家是社会人士,根本就不是学生啊!

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宿舍楼前来往的人并不算多,但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在看他。

我也看他。

看他清俊的脸,看他白皙的手,看他颀长而立靠着车身在讲电话……然后“嘭”的一声,脑门一痛,我撞路灯杆子上了。

“哧!”旁边有女生怪笑了一下,我没理,实在是因为疼,我眼泪都要飙出来了。谁知道她紧接着又说了句:“花痴!”

这世上最气人的事儿是什么?是被跟你一副德行的人看笑话!我当时真的是有点生气,抬起头,张开嘴,正准备反唇相讥,耳畔骤然响起了带笑的一句。

“傅一?”

声音入耳,清润动听,我再一次站成了一尊雕塑。

男人的嗓音磁性而又动听,辨识度高得我根本没办法忘记,听到他这句话后我的身子一僵,脑袋里却是炸开锅了:怎么办?跑不跑?我脑门上可顶着个磕肿的包呢!

男人在我身后轻轻地笑:“还真是你。”他长腿一迈,到我跟前儿来了。

七月流火,夜风已经微微有些凉了,我却觉得眼前炸开了一簇簇炽热的光束。男人的眉眼漆黑,眼底含笑,他那一笑笑得我的心哟,桃花“噗噗噗”地都开了……

看笑话的女生呆了:“我天……男神居然跟她认识!”

男人看了女生一眼,转过脸又看我:“你也住这栋公寓?”

我整个人像是踩在云彩上头,根本没注意那个“也”字,晕乎乎地点了点头。

男人看了一眼我的衣服:“下楼跑步?”

我已经只会机械性地点头了。

男人看着我,嘴角突然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你撞晕了?”

我刚要继续机械点头的动作,突然间回过了味儿:“没!”神志终于回归,也不知道怎么了,看着他那张隽秀无双的脸,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脸烫烫的。

男人见我回了魂儿,笑道:“没事就好。”

他的眼睛扫了一眼我撞到的地方,然后嘴角一挑,一脸温和清雅地说:“我在等人,你快去跑步吧!”

直到走到操场,直到跑完两圈,我还沉浸在刚才的场景里面——绰约的路灯,昏黄的光线,清风霁月般的漂亮男人……啊啊啊,我被男神搭讪了啊!

心情实在太激动了,我掏出手机就给齐美丽拨了个电话。

齐美丽听完我的描述,立刻就猥琐地笑了:“我说什么来着?负一,你绝对是命犯桃花!”

“负一”是我的绰号。“嘿嘿。”我在这边傻乐,“犯吧,犯吧,再澎湃点我也不怕!”

齐美丽在那边嚼着薯片:“男神跑你们楼下干吗?”

“估计是等人吧。”我还在乐。

“等人?不会是等女朋友吧?”

我:“……”

两厢无话,气氛尴尬,我跟齐美丽都不笑了。

跑完步走回宿舍,之前停着的那辆保时捷已经开走了。

花纹精致的瓷砖倒映着明晃晃的月光,我盯着那片空地有点走神儿,脑海里突然响起齐美丽那句“不会是等他女朋友吧?”我一凛,喉咙口突然就有些苦,逃离似的赶紧进宿舍楼了。

有的人像明月光,美则美矣,却只能挂在天上。

02

第二天一大早,小酒和艾琳又吵起来了。我揉着酸胀钝痛的脑袋坐直了身,缓了一会儿,穿衣服下床洗漱。

路过小酒时,她冷笑着说:“自己是怎么得的机会自己清楚,装什么清白无辜!”

我立刻就站住脚了。

“啊……”小酒看向我,捂住嘴,“我不是说你啊,傅一。”

“哦。”我面无表情地抬起眼,“我一会儿要去院办问,一起吗?”

“不,不用,我,我还有课呢……”

我黑着张脸去洗漱了。

赶到数院院办,办公室的门还没开,我就在走廊上瞎逛,一转眼,看到了连廊东侧的布告栏。

想起小非昨天说的话,心中一动,拔脚朝布告栏走了过去。果不其然,上面张贴着各大学院推举参加“天赛”的人员名单。

自上而下浏览了一遍,找到了我的名字,我用手指划拉着直奔“备注”那一栏,意外地竟然看到那里写了个“企”字。

企,企业。别人的备注都是“校”。

这是什么意思?别人都是被学校推荐的,而推荐我的却是企业?

盯着那个“企”字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我越看越是心烦,企业?哪个企业闲得没事做推荐我?脑子进水了吧!

我带着这个疑问等到了院办负责老师的解答:“哦,傅一啊!推荐你的是T&G公司的副总,你不知道?”

我要是知道还来问你?

“T&G公司是……”

“不是吧!”老师一脸“你是土鳖吧”的表情瞪着我,“你连T&G都没听过?这可是鼎鼎有名的全球五百强之一啊!”

我沉默。

我能说我只听过TCL吗……

老师又翻了翻桌子上的资料:“推荐人是Austin。你有什么疑问的话就去问他吧!”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我看着老师,心有不甘,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走出了办公室。

刚出门我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鬼知道Austin是哪只啊!

回宿舍的路上,我掏出手机上网搜索T&G公司,手机一震,我的手指下意识地抖了一下,电话已经被接起来了。

“傅一!”电话那头传来一抹张扬桀骜的男声,我眨眨眼,低头看,屏幕上赫然写着“大魔头”三字。

是南烛。

这小子找我绝对没好事,我毫不犹豫,直接就把电话给摁了。

南烛再打,我再摁,他又打,我又摁,如此反复了三四回,南烛怒了。

“你有种,敢拒接爷的电话!”他发来短信骂我。

我冷笑着回复:“想做爷你倒是先把儿子生了。”

“没工夫跟你废话!爷找你有事。”

废话,就是有事我才躲你的啊!“情书我已经帮你写了,你不会是连抄都不会吧?”

“抄你大爷!是真有事!我哥要见你!”

我蒙住了。

南阳要见我?我就呵呵了。“你把我卖了?”我直接给南烛拨过去电话。

“卖你我还得贴钱呢。”南烛在那头冷笑,“跟我哥一起住的就我一个,他的户口本和护照丢了,你说是谁拿的?”

他的语气理直气壮,一点都不心虚,我勉强相信了。

“他见我干吗?”

“你说呢。”

我不吭声了。

南烛在电话那头幸灾乐祸地笑:“你不会是不敢见吧?”

他的语气太欠揍了,我怒从中来:“见就见,他还能吃了我?你把地址发过来!”

“叮”的一声,地址来了,南烛附了一句话:不想让你妈跟我哥再婚你就挺住,我哥虽然比我差点儿,但还是很帅的。

“呸!回家查查‘脸’字怎么写!”

在校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我把南烛发的地址告诉司机,然后低下头一门心思地百度。

T&G公司,拥有资产上亿,是国内乃至世界上赫赫有名的企业之一。它以产销高端昂贵的奢侈品为主营业务,企业规模巨大……重要的是,它是C大新一届天路比赛的赞助方。

小非说过的,参加天路比赛的选手以最终能够进入协办企业为最高荣誉,而我呢,我是何德何能被之前从没关注过的超级名企T&G推举?越看T&G的资料,我越觉得不可思议。

车子左拐,车轮碾过一颗小小的石子儿,我一颠,突然间想到一个名字,赶紧抓起手机输入查询。

没有。

T&G的官网主页竟然没有Austin的信息!

不是说这个人是T&G的副总吗?怎么可能没有信息?

我不死心地又查了一遍,还是没有。一如我这个土鳖从来没听过T&G公司一样,我不记得我短短的人生里结交过什么叫Austin的,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推荐我?

我正沉浸在疑惑与茫然中不可自拔,驾驶位上的司机笑道:“姑娘,到地方啦!”

我回神,转头朝车窗外看了一眼,确实到了。

这是一家叫作“皇家”的西式餐厅。南阳正在里面等我。

我攥紧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愿,不是一场恶战。

虽然早就见过杂志上的专访照片,可是见到南阳本人,我还是克制不住地愣了一下——南烛说得很对,他哥确实挺帅的。

基因果然是个奇妙的东西,有一个能够让人神魂颠倒的堂弟,堂哥自然也不会差。只是相较于张扬漂亮的南烛,甚至是隽秀优雅的“小陆”,南阳的帅气显然是内敛的、沉稳的,浑身散发着一种成熟男士的气息。

我在成熟男士的微笑中落了座。

南阳绅士地帮我点了餐,然后开门见山地说:“你好一一,我一直都想跟你见一次面。”

我因他那句亲昵的称呼皱紧了眉,没说话。

南阳不介意我的失礼,反倒开始寒暄:“听说你和南烛见过面了?你们能友好相处,我很高兴。”

听到这里,我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甩他一个白眼。友好相处?我跟南烛?他哪一只眼看到的?

不想再听他东拉西扯,我没好气地说:“我跟他关系不好,你误会了。”

南阳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转瞬又恢复自然,他的语气明显有些无奈:“你似乎对我有些意见。”

“是。”我毫不掩饰自己的敌对,“没有人喜欢便宜老爸。”

南阳怔了怔,大约是没料到我会说得这么直接,然后就哈哈笑起来了。“你比你妈妈有趣。”他说。

我不想跟别人谈杜明华,尤其不想跟眼前的这个男人谈她,于是我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你今天找我来是为了户口本的事,我认,是我求南烛做的。如果你是想拉近和我的关系,那么我很抱歉,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你都不肯接受我吗?”

“对。”

“原因呢?”

“我不需要第二个爸。”

南阳怔了怔,我站起身,俯视他,一字一顿地说:“我自己有爸爸。”

南阳看着我,他的表情从惊讶到怔忡、再从怔忡到恍然,然后他语气复杂、语速缓慢地说:“可是你妈妈说——”

“说什么?说我爸爸死了?”我几乎是立刻就打断了他,“你听她鬼扯!”

南阳抿唇,眼神哀悯地看着我。

我胸口起伏,神情激动地看着他。

不知道就这么僵持了多久,最终是南阳开口打破了沉默,他说:“我自己也为人子女,所以大约能理解你的想法——”

“你不理解。”我再一次打断了他,难过已经涌到了喉咙口,我强忍着泪,一字一顿地说,“没有人会理解的。”

南阳看着我,他明显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很慢很慢地说:“傅一,你知道的,我本可以不通过你,直接跟你妈妈去领证的……”

是,户口本事件既已事发,以南烛对此事作壁上观的态度,他肯定已经把它物归原主了。南阳这么说我并不否认,于是我没出声,沉默地站着。

南阳接着说:“可能是我想要的太多了吧,我不仅想和明华结婚,还希望你,明华的女儿,也能够接纳我。”

我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还是那一句:“我有爸爸。”

南阳抿了抿唇,眼底有一抹怜悯一闪而过,然后他叹了口气:“也罢……是我强人所难了。”

话聊完了,我没多待,落荒而逃似的离开了“皇家”。临出门时,南阳追了上来,对我说了一句长长的话。

“齐鲁最近业务极忙,公司内部也出了一点问题,我和明华一致决定晚几天再去领证。傅一,这几天如果你想通了,欢迎随时跟我联络。”

我背对着他,停了停脚,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南阳转身走了。

回校的路上,我的心情差到了爆。

最近是怎么了?巨蟹座水逆了吧?怎么什么破事儿都让我赶上了?我正心烦气躁,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我掏出来看,一个电话切进来了。

看到来电人的名字,我郁闷的心情稍稍纾解了些,谁料我刚接起来,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喂”字,电话那头的齐美丽已经炸了。

“负一你在哪儿啊?快,快回学校!出大事了!”

赶回学校,赶到齐美丽电话里说的事发现场,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长到这么大,我一直知道一个词叫一片狼藉,但遗憾从来都没见过,今天可算是长见识了——

狼藉的地方是数院院办门口的连廊,我清楚地记得早上我来那会儿还整洁宜人、窗明几净,此刻却是乱七八糟、一地纸屑……

四周看热闹的人并不算多,但每一个都指指点点的,我环顾四周,寻觅到了齐美丽的身影,她也立刻挤过来了:“姑奶奶你可算来了!艾玛你们宿舍那个叫陈小酒的可真是猛啊!她不是文院的吗?也不知道为啥突然来咱们数院,然后刚进院办就跟另一个姑娘打起来了!”

齐美丽的解说慷慨激昂,唾沫星子都要喷我脸上来了,我默默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这就是你说的出大事了?”

“只是女人掐架我犯得着叫上你吗?”齐美丽指了指地上被撕得粉碎的纸屑,突然开始咬牙切齿,“这姓陈的泼妇在进去打完架之后,把你的公示单给撕了!”

我愣了愣,低头看,突然觉得地面上的纸屑确实挺眼熟的。努力回忆了一下,早上那会儿好像确实看到了什么公示一周,如有异议可向老师反映之类的话,想到这里,我脱口而出:“不是吧,她对我有意见也用不着打人吧?”

问题是打的还是别人……

“我也理解不能啊!”齐美丽摊了摊手,“听别人说好像她们打架的时候一直在叫一个男人的名儿,喂,负一,你不会是掺和进什么多角恋情了吧?”

这都哪跟哪啊!抬眼看到了四周人指指点点的样儿,我哪敢继续在这是非之地待着?

“陈小酒呢?去哪儿了?”

“训导主任办公室呢!”

我二话没说,拔脚就走过去了。

主任办公室的门开着,我探头朝里面瞄了一眼,里面有三个人,老严、小酒、还有一个侧脸隐隐有些熟悉的女孩儿。

小酒毫无意外地在哭,老严阴沉着一张脸坐着,倒是那个女孩儿跷着腿,明明头发乱了,一脸的伤,眼角眉梢却挂满了盛气凌人的笑。

气氛有些诡异,我不知道该不该现在进去,就听里面传出来一句:“进来吧。”

是老严。他看到我了。

事已至此,往后躲也不是我的风格,就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谁想我刚出现,还没来得及跟老严打招呼,小酒就骂起来了。

“不要脸的东西,居然还有脸来!”我被这劈头盖脸的一句给骂蒙了。

“陈小酒!”老严警告性地咳了一声,小酒却毫不收敛,“唰”的一下站起身就朝我扑过来了。“傅一,我不就是怀疑你参加天赛是走后门吗?你就眼瞅着我被劈腿都瞒着我?”她话音没落,一巴掌甩我脸上来了。

我毫无防备,她用的力气又大,我被打得当场就呆住了。老严霍地站起身来,一拍桌子:“陈小酒你干什么?”

陈小酒眼圈一红,立刻又哭起来了。

场面一团混乱,我的左脸火辣辣的,心底像是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陈小酒忘吃药了是吗?她被劈腿关我屁事打我干吗?!

一旁一直跷着腿看戏的女孩子笑了:“陈小酒你干吗啊,打不过我就拣着软柿子捏呀?程光明变心是因为他喜欢我,你以为你室友告诉你就能改变了吗?”

我听到程光明的名字时愣了一下。

小酒本来在哭,听到女孩挑衅的话就怒了,她站起来骂了一句,两个人立刻又吵起来了。

我却忽然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程光明,陈小酒的男友。跷腿女,侧脸熟悉,声音熟悉,仿佛就是上一回我在院办撞到正跟人Kiss的那个……

原来那个男生是程光明啊!

我那天只顾着尴尬根本没仔细看那男的是谁,但是很显然,那男的看到我了。后面的情节其实稍加联想就能够明白:程光明肯定是觉得事情暴露了,心虚了,就去找陈小酒摊牌了,这浑蛋男人在摊牌时“顺便”提到了我,我莫名其妙的就躺枪了……

这事真的是太巧了,巧得我找一块豆腐撞死的心都有了。平白无故被人扇了一巴掌的感觉真的十分不爽,我抬起头,正准备说点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句:“严叔,你们这是……”

我回头,看到了一张俊秀白皙的脸。

颀长挺拔的年轻男人,黑裤子,白衬衫,手腕上搭了一件名贵的定制西装。是那个“小陆”。

03

突然间来了一个帅哥,两个女生都不吵了。老严见到了来人,如见救星,他脱口而出:“小陆,你来得正好,快带傅一去医务室看一下!”

我抬眼,恰好与男人投来的目光相撞,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原本困惑的目光在触及我的左脸时似乎沉了一下。

“怎么回事?”话是在问老严,他却朝我走了过来,修长的腿三步并作两步。我还处于怔忡状态中没回过神,脸颊突然被冰冷的指尖轻碰了碰:“肿了。”

我当场就又成雕塑了。

老严解释了一句起因,他的脸突然就冷了下来,侧过头看小酒:“你打的?”

小酒本来已经不哭了,突然间被他冷着脸这么一问,又开始泫然欲泣:“谁让她害我被劈腿的!”

男人漂亮的眉轻轻一拧,小酒喋喋不休地说起来了:“本来就是!我不满她被选参赛难道不应该吗?她既没特长,成绩又差,凭什么莫名其妙就入选了?呵呵,企业推荐,真是好笑!鬼知道推荐她的那个是不是她干爸!”

我对“爸”这个字向来敏感,如今又被陈小酒这么一语双关地骂,一张脸“唰”的一下就白了。左脸还隐隐作痛,提醒着我刚才那一笔账,如今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我冲上去就要给她一巴掌。

手刚扬起,手腕被身后人扯住了。

“放开!”我气得直喘粗气,男人却攥紧了我的手腕。他问小酒:“你就是因为这个打她?”

小酒讥讽地笑:“这个还不够吗?”

男人开口,声线冰凉:“是我。”

小酒下意识地想要再说,男人嗓音低沉,重复一遍:“推荐她参加天赛的人,是我。”

话音刚落,小酒、我,就连跷腿女都呆住了。

办公室里有五个人,四个都没有说话,只有一道清润动听的嗓音如清泉般在流淌着。

“我是陆寻,T&G公司的副总,也是你们C大本届天赛的运行总监,傅一是我推荐的。”

“我与傅一之前并不相识,推举也只是临时起意,如你所见,我虽年长几岁,但也尚算年轻,做她父辈还不够格。”

陆寻的气质沉静如水,嗓音悦耳优雅,重要的是三言两语就替我把谣言给撇清了,不只是我,就连门口闻风而来的齐美丽等围观人群都沉醉了。

小酒目瞪口呆,跷腿女瞥了她一眼,不忘看她笑话:“哟,有的人可真是有眼无珠,得罪了运行总监,看她怎么再参赛呢!”

小酒转头怒目瞪她,跷腿女扬起下巴,眼看战火即将再燃,陆寻却视若无睹,他低头,看向我:“走吧。”

走,去哪儿?

我的大脑还没跟上,脚已经随着他朝外去了。

一路跟着他走,围观的众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来,齐美丽更是站在最前面对我挤眉弄眼。我不明白她在暗示什么,脑袋里装了糨糊似的没空去搞明白,就这么一路垂着脑袋,低眉顺眼,跟着陆寻走进电梯,出了大楼,来到了一辆商务车的旁边。

“稍等。”

陆寻松开了我的手,打开车门似乎在找什么,掌心骤然一空,我觉得不适应的同时突然回过了魂儿——他他他他……他一路牵着我走出来的?!

我虎躯一震,终于明白齐美丽猥琐的眼神是为什么了。

C大标志性的音乐喷泉前面,我坐着,陆寻站着,我一脸痴呆状地往左脸上抹着药膏。

药膏是陆寻给的。

挺精致小巧的一管,一水儿的英文字母,一看就很有逼格。我惦记着齐美丽猥琐的眼神,心想不能再欠他人情了,就不太想用,可陆寻坚持,我只好道了谢挤出来抹了一点,凉丝丝的,味道也清香好闻,就朝他笑了笑。

“谢谢。”

陆寻也笑,眼底却有歉疚的光芒一闪而过:“你好像每次见我都会受伤。”

我一怔,然后想到了昨天晚上撞路灯杆的壮举,一张脸腾地就红了。

陆寻看了我一眼,大概也是意识到了我的尴尬,他的眼睛弯了弯,再开口,主动把话题岔开了:“那个女生是你的同学?”

我摇头:“室友。”

“她也要参赛吗?”

“没选上她。”

陆寻若有所思地“唔”了一下。

说话的工夫我把药膏抹好了,抬头看了看太阳,火辣辣的。时间已经快中午了,我还没吃早饭,就笑着对陆寻说:“我请你吃午饭吧!”

陆寻一怔,然后微笑:“请也该是我来。”他替我打开车门,绅士地请我上车。

我站着没动,陆寻愣了一下,然后手扶着自己的额头笑了。“抱歉,我唐突了。”他俊美清朗地看着我,漆黑的眼睛弯了弯,打趣说:“不过我人还不错,不会拐走你的。”

我大窘:“我不是这个意思……”说完我也忍不住笑了,“我是说今天你帮了我,还是我来请吧。”

“好。”陆寻倒也不多客套,落落大方地就答应了。他随手关了车门,转过身来:“我们去哪儿?”

嘴里答应着让我请客,手上却把车门给锁了——他是想让我请他吃学校食堂,替我省钱吧?

虽然感动于他的细心与体贴,但我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我们去校外吃吧!”

陆寻看了我一眼,四目相对,大约是看到了我眼底的认真与坚持,他轻轻一笑:“听你的。”

04

我带他去了清江路的“天府之国”。

这里离我们学校很近,开车不过五分钟的车程,再加上环境清幽,川菜堪称一绝,因而备受C大人的喜爱。

进到店里,我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天府之国”的招牌菜是椒麻鸡、诸葛烤鱼、水煮肉片和干锅排骨,我点了这几道,然后把菜单递给陆寻:“不知道你爱吃什么。”

陆寻听到我点的统统是肉就笑了:“我不是太饿。”他从我手里接过了菜单,递给一旁站着点餐的服务员,“这些就够了。”

结果一顿饭下来,他吃的竟然没有我多……

吃货属性完全暴露的我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这顿饭的主要目的可是感谢,结果我吃的比恩人都多……我摸摸鼻子,尴尬地说:“你不爱吃辣?要不再换一家?”

陆寻摇了摇头,眼角是令人心动的温和:“我真的吃好了。”

言已至此,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底郁闷得快要拧出水了——这个人可是我的男神啊啊!为什么每一次跟他相处我都那!么!矬!

回校路上我的情绪低沉得很,一直没有说话,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陆寻左打方向盘,突然微笑着说:“因为天赛的缘故我最近会常来C大,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找你帮忙吗?”

我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是愣了愣,下一秒,回过神,顿时就兴高采烈:“当然可以!有任何问题都能找我!”

“好。”陆寻漂亮的嘴角轻轻扬了扬。

我眉开眼笑,整个人都沉浸在以后还有机会见他的喜悦当中,早忘了上一秒还在郁闷了。

下车的时候,陆寻主动和我交换了手机号码,幸福来得太快,我心里的桃花“噗噗噗”地又开了。

和他挥手作别之后,我蹦蹦跳跳地往宿舍楼走,刚走几步就接到了齐美丽的电话。“我靠,男神居然把你送到了这儿!傅小一你快交代!你什么时候跟男神勾搭上的?!”

我四下看了看:“你在哪儿呢?”

“抬头!”

我抬头一看,一个宿舍的阳台上露出了一颗脑袋,身上还披了一张床单,我差点儿给跪了:“你不会一直都埋伏在这儿吧?”

答案是肯定的,敬业的齐美丽同学还没有吃饭。我这会儿心情好得直冒泡泡,就豪气冲天地说:“下来吧,一哥请你吃饭!”

齐美丽一边吃一边用《爸爸去哪儿》的调调唱:“一哥,一哥,你们去哪里啦?”

我说请陆寻吃饭,她立马尖叫:“孤男寡女,一起用餐,还说你们刚刚认识?骗鬼呢!”

我哭笑不得,齐美丽又问:“你还没说他为什么推荐你呢?真是被你考试写情书被抓的2B样儿迷倒了吗?”

我张了张嘴,合上,我靠,我忘记问了!

阳光明媚的餐厅里,我一脸严肃地问:“你说陆寻见我根骨不凡颇有灵气所以本着求才之心推荐我的可能性是几?”

齐美丽笑呵呵地答:“是你的名字。”

我愣了一下,她怒不可遏地掀桌:“是负数!负数!你浑身上下哪里有灵气这东西?”

“哦……”我垮下肩,老老实实地给陆寻发信息,“那个,刚才忘记问了……你为什么推荐我参加天赛啊?”

“叮”的一声,陆寻回复:“我以为你需要的。”

我:“?”

他:“你不是写情书被抓了吗?严叔说了,如果你能替数院拿到名次,他可以既往不咎。”

我:“……”这种事老严确实做得出来,但我莫名地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就因为这个啊?”我怨念地用手指甲抠着桌子,自己都不明白在失望什么,“就因为老严想要名次,所以你才推荐我吗?”

“不。”手机安静了好几秒,然后陆寻回复,“我觉得,你很有趣。”

……

我对着这句话沉默了快一个世纪。

齐美丽探头一看,先是一愣,然后拍着桌子狂笑:“哈哈哈哈,他还真是因为你那天的2B样儿注意到你了啊!”

我趴在桌上,心底既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甜蜜,又有一种出了糗后的羞耻,整个人都不好了。

当然,这个时候的我怎么都没想到,更“不好”的还在后头等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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