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啊，长安街上新开了一处青楼叫醉仙雅舍，听说里面有许多番邦女子，热情火辣，风情万种，同这长安城的姑娘一点都不一样，尉迟兄，随我去看看呗。”

“不去。”尉迟瑾推开了他凑过来的脑袋，整个人靠在躺椅上兴致缺缺的模样，他对美色可没什么兴趣。

他懒懒散散，举起酒坛将最后一滴酒饮尽，露出的酒水流过下巴，滴到衣摆上，黑色的长袍垂垂挨到地面，自有一股桀骜不驯的风骨。

尉迟瑾不愿随他出门寻欢，华荣仍不死心，他轻声哄道：“听闻醉仙雅舍的花魁，能文善舞，琴艺更是了得，一曲千金，传闻她刚出阁时，一首凤求凰能招来凤蝶，此等意象，尉迟兄不去瞧瞧吗？”

他知尉迟瑾爱好风雅，此番定然不会拒绝。

小侯爷敛下眼眸，确实有些意动。

正当尉迟瑾左右为难之时，顾蕊正端着熬好了的鱼羹朝书房走去，一路走来，飘香四溢。

鱼羹是取乌鱼肚皮上最鲜嫩的那块肉搅散在蛋液中，放了调料用小火慢慢炖上半个时辰，再撒上虾籽，烹饪而成的。

她还没走近书房，来福就闻到了香味，闭着眼睛像小狗一样嗅着，摸样十分逗趣。

顾蕊放轻了步伐，悄悄地走到他身边，拍了一下他：“来福，你闻什么呢？”

少夫人温温柔柔的声音周人在耳边响起，来福吓了一跳，忙抬高声音道：“少夫人，你怎么来了啊？”

她怎么就不能来？最近每日这个时辰她都会给尉迟瑾送吃的，怎么今日来福态度怪怪的，他平日可都是在屋里伺候着的。

顾蕊看了一眼来福，后者心虚不已，扯话说道：“春雨姐姐今日没和少夫人一起来呀？”

“春雨替我出去采买食材了。”顾蕊心里疑虑加重，回了他一句，就要绕过来福推门而入。

“少……少夫人！”顾蕊被喊住，疑惑的看向他，来福紧张的吞咽口水，盯着她手中的罐子憨憨一笑：“少夫人，您今日炖的是什么呀？怎么这么香？”

“奴才替您端进去吧，这么点小事就不麻烦少夫人了。”

他说着就要去端顾蕊手中的食罐，顾蕊眯了眯眼，手一避，让他扑了个空。

顾蕊闻见书房传来若有若无的酒香味，脸上仍是笑着，只是皮笑肉不笑道：“小侯爷在屋里做什么呢？来福你要这样防着我？”

说罢，趁他不注意推门而入。

书房宽敞，除两旁的书架外，正中央只摆了一张书桌，尉迟瑾左手拿书，在堂前缓步踱着，一副用功勤勉的模样。

见她闯进来，露出不悦的神色：“顾蕊，你现在越来越放肆了，谁允许你不敲门就进来的？”

尉迟瑾色厉内荏，顾蕊已然摸清了几分他的性子，并不怕他，只是笑眯眯的凑近他，她身量小，站直了只到尉迟瑾的胸口处，秀气的鼻子轻轻动了动，纤细的手指点了点他胸前留下的酒渍笑道：“喝酒啦？”

顾蕊离他很近，他一低头就能看见她明亮清澈的眼眸，轻柔的语调带着几分调笑，像有人拿着羽毛轻轻扫着他的心口，这种感觉不受他控制。

尉迟瑾恍恍惚惚的想着她真的和长安城他见过的姑娘都不一样，难道陇县的女子都同她一般吗？他又想着方才华荣靠近他，他下意识的就要将他推开，但是为什么顾蕊给他的感觉会不一样呢？

他胡思乱想着，顾蕊得不到回应催促了一声：“喝没喝呀？”

软言侬语，尉迟瑾脸上温度升温，面颊微红，他轻声：“嗯，就喝了一点。”

顾蕊笑开了，眉眼含笑将鱼羹放置桌上：“唔，喝就喝了嘛，我又不是不让你喝酒。”

她缓缓说着，眼角突然扫到书桌底下露出来的一片褐色的衣角，她微微一顿转过身来笑道：“来尝尝我做的鱼羹。”

尉迟瑾随着她的话走近，他一进来时就闻到鱼羹的香味了，伸手掀开盖子。

突然间，顾蕊惊叫一声，俏脸微白的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哆嗦：“夫君，有老鼠。”

尉迟瑾手一抖，挖出的一块鱼羹从勺子掉落，他看着十分害怕的顾蕊，疑惑道：“府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老鼠啊。”

还没等她多说，顾蕊坚定的拿起书桌上长长的砚台：“夫君莫怕，我保护你。”

她手脚轻盈地避开了尉迟瑾的阻拦，手持砚台往书桌底下砸去。

“哎呦，砸死我了。”

华荣的脑门猛不丁被砸一下，瞬间酒醒了，忙钻出了桌底，揉着泛红的额角，含糊不清道：“嫂夫人，你怎么下手这么重呢？疼死我了。”

顾蕊认出了华荣，是当日和尉迟瑾一起在花楼的公子，心中冷笑一声，面上更显无辜：“我不知道你在桌底下呀，我以为是老鼠呢？你没事吧？“

一番关切的问候，华荣不好再发脾气，只好窝了一肚子的火，闷声不语。

旁的不说，尉迟瑾精通武艺，若房间里真有老鼠逃窜，他早就该发现了，所以顾蕊是故意的，她早就发现华荣藏在房间里，却故意不说，按捺时机再发作，她真是……

尉迟瑾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你躲书桌底下做什么？”

顾蕊又关切问道，华荣那会有些喝醉了，是被尉迟瑾硬塞到桌子底下的，他先前混沌没反应过来，现在酒醒了大半，灵台清明才想着，对啊，他来找尉迟瑾喝酒他躲什么啊？

“我……。”华荣找着自己钻桌底的说辞，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尉迟瑾面不改色冷淡道：“刚刚华荣帮我捉老鼠呢，你方才不是也看见了？”

顾蕊没想到他拿她的说辞来堵她，她清淡一笑：“那真是麻烦华荣小兄弟了。”

捉老鼠？华荣看这夫妻二人一唱一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尴尬附和道：“没错，捉老鼠呢。”

顾蕊为表歉意还特意送给华荣一支消肿的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