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在了平安夜。

午夜十二点，苏南卿收到了霍均曜的短信。

【苏南卿，我们结婚吧。】

掌心微微发烫，胸口微微泛凉。

苏南卿犹豫了几分钟，才将电话打回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是霍均曜的助理接听的。

“喂，苏总。霍总他，他在……”

助理吞吞吐吐。

苏南卿眉头微皱：“在哪？”

“夜孔雀，三楼V包。”

“知道了，我马上到。”

苏南卿起身，洗漱换衣。临走前，她拉开抽屉取出一个药瓶。

就着温水含了一颗药片下去，才下楼去开车。

今年上秋得了一场重感冒，咳嗽断断续续总不好。

半小时后，苏南卿到达宣城最大的娱乐会所夜孔雀。

包房里，霍均曜早已醉到不省人事。

助理见到苏南卿，满脸难色地跑上来。

“苏总您来啦？霍总他喝了好多，我实在劝不住。”

苏南卿点点头：“辛苦，你先回吧。”

苏南卿走上前，俯身蹲在霍均曜旁边。想要伸出的手，犹犹豫豫在半空。

偌大的包房，空荡而落寞。

苏南卿知道，他要等的人，终究不是她。

七年前，平安夜。

温绮站在宣城国际机场的入口处，她对霍均曜说，等我七年。

十二点的钟声过了，七年过了。

温绮，终究没有出现。

苏南卿低下头，看着霍均曜攥紧的手机。

屏幕上，还保留着他刚刚发给自己的短信。

那句结婚，该是他的一气之下罢了。

苏南卿苦笑着摇摇头。还好，她不会当真。

苏南卿将霍均曜带回公寓。

给他擦身，换衣，清理醉酒呕吐的污物。

忙到天快亮了，才缩在沙发上小眯了一会儿。

再睁开眼时，阳光已经很充足了。

霍均曜站在落地窗前，已经换好了她为他准备的干净衬衫。

苏南卿的家里，一直为霍均曜备着常规的衣物。

还有毛巾，浴巾，拖鞋，以及他习惯的洗浴用品。

他应酬多，酒量又不是很好。

每次不省人事，助手都会打给苏南卿，让她来捡人。

苏南卿担心他的身体，不忍他常醉。可是她想见他，想留他的心情，却又成了这些年埋在心底深处的，最美丽的矛盾。

“你起来了？”

苏南卿从沙发上坐起来，揉揉眼，冲着落地窗前的霍均曜说。

“嗯。”

霍均曜没有回头，肩膀微微动了下。

“昨晚你去接我的？”

苏南卿点点头：“你喝多了。哦，对了——”

她跳下地，起身往厨房走。

“我烧了醒酒汤，给你倒一碗吧。”

然而手腕猛地一紧，霍均曜回身拽住了她。

“不用。你收拾收拾，换件衣服。”

男人目光深邃，眉眼认真几分。

苏南卿不明所以，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霍均曜。

“换衣服？”

“你打算穿着睡衣去领证么？”

霍均曜皱了皱眉。

“均曜，你……说什么？”

苏南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要跟她去领证？

昨晚他醉酒失智，冲动之下的求婚，她压根没有当真啊！

“你以为我忘记了么？”

见苏南卿愣在原地，迟迟无所动静。

霍均曜的脸上似有几分不耐。

“我是认真的，苏南卿。”

“可是……”

苏南卿咬着唇，攥着衣角的掌心已经沁出了冷汗。

“可是我不爱你？”

霍均曜深吸一口气，眼神丝毫没有躲避。

“有什么关系？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温绮出国了，李鸣宇也出国了。我们两个既然都等不到想要的人，不如选个认识多年的在一起，彼此都很了解。不是很好么？”

说完，霍均曜转身走到玄关处。

“你先收拾，我下楼等你。”

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苏南卿的眼中霎时蒙上了一层水汽。

什么李鸣宇？那不过是她大学时的一个学长，追她不得，后来出国了而已。

她没有爱过李鸣宇，她的心里，至始至终都是霍均曜。

是他霍均曜啊！

民政局内。

“恭喜二位，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合法夫妻了。祝二位生活美满，相伴一生。”

工作人员把一双红色的证书交递到二人手上，脸上带着真诚的祝福的笑意。

苏南卿小心翼翼捧在怀里，胸口一阵发烫。

说实话，她的大脑到现在都还是一片混沌的。

这就是结婚？

签个字，拍个照，全流程不过几分钟。

自己就已经是霍均曜的妻子了？

“我让阿斌帮你收拾下东西，今晚就搬来我这里。”

霍均曜拉开车门，让苏南卿坐上去。

“好。那卧具要不要买些新的？”

“随你安排吧。”

霍均曜漫不经心地发动了车子，顿了顿，又说，“我睡次卧，你不用管我。”

苏南卿的心只如过山车一般。狠狠扬上制高点，再狠狠砸下来，摔得她几乎喊不出声。

霍均曜微微转头，眼神只在苏南卿脸上轻拂了一下。

“苏南卿，爷爷年纪大了，他希望见到我娶妻成家。我们结婚，只是为了老人家能安心。但，也仅限于此。”

“我明白。”

苏南卿怔了怔，旋即将头转向窗外。

正好有阵风很大，苏南卿用手一搓眼睛，泪水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他娶她，却不肯碰她。

至于原因，心照不宣。

手机铃响了，是霍均曜的。

他专注开车，示意苏南卿帮他接一下。

“你这个臭小子，给我滚回来！”

霍老爷子一声狮子吼，差点震聋苏南卿的耳朵。

就这样，原本要开去公司的车，直接开去了霍家老宅。

“给我跪下！”

为情所困的霍大少，在平安夜当晚放了十几个亿项目的合作商的鸽子？

一早得到消息，霍业方简直怒不可遏。

“你这不肖子！年纪还小么？！为了个女人浑浑噩噩，让我怎么放心把霍家交给你！”

霍均曜跪在正堂处。脸上面无表情，上身却挺得板直。

“爷爷不放心，就亲自来打点公司。或者干脆换个人当家，霍家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姓霍。”

苏南卿知道，霍均曜对爷爷的这股不满，从来没有因为时间而消逝。

毕竟，当年要不是因为爷爷看不上温绮，他们两人的情路也未必会如此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