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洗手间里有动静，陆翊申跟进去。

哗啦——

是马桶冲水声。

阮暖疲惫地跪在马桶边，一手压在抽水按钮上。

眼睛通红的，看起来好像很难过。

陆翊申眉头一紧：“这就怀上了？”

特么这也太快了吧，一共就两次，前后才三五天。

难不成自己的蝌蚪在她身体里还能狭义相对论？

“我只是有点胃疼。”

阮暖并不理会陆翊申的揶揄，撑着站起身，洗了把脸。

她走到套房客厅里，从包里拿出一板白色的药片。

他不戴套，自己只能再吃一次药。

阮暖自己有数。上次其实不算危险，但今天可能就悬了。

“你干什么！”

看到阮暖叼了药片就要往下吞，陆翊申上手一把想给拦下来。

然而用力偏颇，看起来好像是给了阮暖一个耳光似的。

药片掉在了地逢里，红印子落在阮暖的脸颊上。

一时间，空气凝结得很突兀。

陆翊申有点不知所措，他想道歉。

但是他并不习惯跟阮暖道歉。

从小到大都不习惯。

比如他弄坏了阮暖的奖状，比如他害得给自己送东西的阮暖淋了两个小时的大雨，比如他让阮暖替温芸跑了一个月的晨跑学分，最后连累阮暖被体育部抓包，一个人扛锅。

以至于这么多年习惯成自然，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阮暖道歉。

所以他只能理直气壮地说：“你床单上不是有血么？来例假了又不会怀，装模作样吃什么药！”

那血当然不是例假，而是昨天半夜咳得厉害，咳出来的。

但阮暖什么都不想解释。

她抬手摸了摸脸颊，嘴角勾起一抹无所谓的笑意。

“没事，万一有了就打了。”

说完，她转身拖过箱子，开始收拾行李。

“去哪？”

陆翊申愣了一下。

“回国。”

阮暖说。

“因为李辰修下一站回国？”

陆翊申故意嘲讽。

他打听到了李辰修的讲座正好昨天结束，今天就要启程回宣城。

阮暖白了他一眼。说实话，她胸腔和肩背都很疼，人也没什么力气。真的不想再跟这个男人多说一句废话。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阮暖你摆出这样一副脸孔给谁看！”

陆翊申上前一步，把阮暖从一堆衣服里抓出来。

“你要是不想嫁给我，当初何必答应得那么痛快？我不是没提醒过你，我们两个搭伙过日子，你不用我爱我也不用爱你，但至少都给对方留点脸吧！”

“留到什么时候？”

阮暖咬咬牙：“留到温芸回来找你？翊申，我后悔了行不行？”

结婚的时候，她一心一意的。

阮暖想，那条路自己都走了十几年了，何必还要计较走多久。

可是现在不同了，她已经一眼望尽了自己掌中的生命线。

那条生命线，承载不了更多的等待。

“晚了。”

陆翊申冷笑：“除非温芸回来，否则你给我乖乖待在这里做你的陆太太。”

“陆翊申，你太无耻了。”

阮暖咬牙。

“你不就喜欢我的无耻？”

“呸，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你！”

“你的身体说的。来着例假都能收那么紧，你要是不爱我，强女干会有快感？”

阮暖一气之下，把旅行箱砸在了陆翊申的身上。

十一个小时的飞机，两人特意分开值机的。

阮暖说，如果今天飞机掉下去，我将会很庆幸不用跟你死成一团。

“彼此。”

陆翊申说。

到宣城的时候，天上下着小雨。

沈斌开车到机场去接的，阮暖说，你送他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沈斌直接懵了。

怎么出去蜜个月，回来变仇人了？

“陆太太，劝你还是不要任性了，打车是要钱的。”

陆翊申从阮暖手里抢过箱子，直接丢上了后备箱。

“我不赚钱么？”

阮暖瞪他。

“你赚的也是夫妻共同财产，我不同意你花。”

陆翊申抓住阮暖，将她怼进后座里。

快到家门的时候，阮暖问陆翊申：“你到底怎样才肯答应离婚？”

陆翊申走在前面：“我已经说过了。”

“那我明天就帮你去找温芸。”

阮暖挣脱他的手，上前一步去按门铃。

可是出来开门的并不是李嫂，而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七年没见了，温芸倒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翊申！”

温芸的脸上绽出喜悦又激动的笑容。

她旁若无人地扑上去，把几乎没防备的陆翊申硬生生撞退两步。

“翊申，我好想你……”

温芸将脸紧紧埋在陆翊申的胸膛里。泪水涟涟，泣声阵阵。

她修长的手指紧紧扣在陆翊申腰背的西装上。无名指上那枚璀璨的钻戒，刺痛了阮暖的心。

那是陆翊申当年送给温芸的求婚戒指，款式还是自己帮他挑的。

“翊申，我每天都在想你，我无数次忍不住想要回来见你。谢谢你一直在等我，我就知道，你一直在等我的……”

“温芸，我……”

陆翊申的大脑几乎还是一片宕机状态。

怀中暖意生香，熟悉的容颜犹在。

他知道她是温芸，是自己心心念念了整整七年的温芸。

这一刻，她就像从天而降一般落在自己面前，摄魂夺魄。

可是，千言万语明明就在嘴边，陆翊申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就这样怔怔地站着，任由温芸将他紧紧抱住。

抱得那么紧，所以他根本就看不到温芸的脸。眼里只有阮暖的背影，拖着行李箱的背影，孤独地渐行渐远……

陆翊申只觉得心脏的那个位置很凉很凉，他以为，那只是温芸的眼泪而已。

阮暖走在街道上。眼前漫无目的，心里却难能舒畅一口气。

温芸回来了。自己与陆翊申之间的纠缠，总算可以划上一个相对体面的句号了。

只是结婚的时候，她到没想过自己会出户出得这么突然。之前的那套公寓，她已经交给中介租出去了。

今晚，也只能先找个酒店凑合一下了。

隔壁就是红枫万豪酒店，阮暖拖着行李来到前台。等前面的一位男士办好好，才把自己的证件送上去。

“麻烦给我一个单人间大床房。”

“暖暖？”

前面的男人蓦地回头，阮暖抬眼一盯，顿时惊得嘴也合不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