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

叶书离仿若被雷击中，似乎又听见箭头穿透她心口的声音，撕裂的痛楚蔓延全身，她紧了紧手中的簪子，缓缓回头……

青衣小丫头扶着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惨白的小脸裹在大红出毛边的斗篷里边，一双眸子惊恐南安，水光闪闪潸然欲泣，而她的身后，一袭白色绣银色云纹的男人，他眉如墨染，鬓若刀裁，一双桃花眼时时含笑，正如那句：陌上公子人如玉，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叶柔、唐衍！好一个出双入对！她当年怎么就没能够看出来呢？

“柔儿，你说什么？”叶书离声音柔的能够滴出水来，眼神却阴沉的可怕；叶柔下意识的朝着唐衍倚去，唐衍不着痕迹的扶住她，眉头不可见的挑了挑，笑道：“离离，可是着奴婢对你不敬？交给下人就好，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如果不是看到他挑动的眉头和掩在斗篷后的手，叶书离几乎就要相信唐衍的关心了。她想唐衍现在还是太年轻了，若是能够再等上两年，她怕是看不到这样显而易见的错误；当然也有可能，他根本就不会掩藏，因为曾经的叶书离被猪油蒙了眼，看不见。

叶书离莞尔一笑，眼中是一片崇慕，“衍哥哥，我是在问柔儿，你作何替柔儿回答！”

唐衍嘴角一抽，半搂着叶柔的手不动神色的收了回来，看着叶书离的目光带着几分纵容；叶柔掩在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咬着唇委屈地说道：“柔儿不过是看错了眼，长姐为何揪着不放！”

叶书离鄙视，叶柔还是老样子，装傻示弱，其实心底里比谁都肮脏黑暗，可怜曾经的她还当真以为，这个妹妹娇弱不堪，在心底心疼不已。

“柔儿，你这是做什么？”叶书离嗤笑，“长姐不过是没听清你刚才的话，何时揪着不放了？”

叶柔语塞，神色愈发的委屈，唐衍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厢，冯氏已经在丫头的搀扶下走了过来，给唐衍行了半礼，然后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数落起叶书离来，“王爷，你可得给老婆子做做主，书离这丫头一早就如同魔怔了一般，先是烧了婉娇的衣裳，接着又伤了老婆子屋里的人，现在又对着柔儿发难，这接下来可不就该要了老婆子的命吗！”

唐衍虚扶了冯氏一把，笑着准备安抚几句，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叶书离已经接过了话头——“书离好洁，老太太放心，书离不会让老太太的命脏了手的。”

“你这个忤逆没教养的东西！”冯氏一个踉跄，一阵捶胸顿足之后，又对着唐衍哀嚎：“王爷啊，你可得替老婆子做主啊！”

唐衍不悦的抽出手，他看不上冯氏的行径，但更好奇今日的叶书离举动，叶书离在白府的处境他是知道的，从前她顶多就是躲起来哭一场，可是今天……就如冯氏所言，魔怔了一般。

他上前，掏出怀里的绢子，温柔的替叶书离擦着脸上血珠子，还刻意压低珠落玉盘般的嗓音，安慰道：“离离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告诉衍哥哥，好不好？”

叶书离目光落在绢子一角的梅花上，她认得，这是叶柔一贯的绣法，暗自冷笑一声，扬起笑脸，无辜且稚气的眨眨眼：“衍哥哥，外祖母欺负我，她把皇兄赏给我的东西，不经允许就送给了她们！”她指着一圈桃红柳绿，都是她两个舅舅的女儿。

唐衍一僵，没料到叶书离会这般坦然的说出来，还没说什么，就听到叶书离压抽泣的声音，“衍哥哥是不是不愿意帮离离做主？离离知道离离不如柔儿，衍哥哥不必为难。”

唐衍心中猛然一跳，下意识去看叶书离，发现她与平时并无差别，才松了口气，点了点她的鼻尖，宠溺地说道：“瞎说什么！柔儿是妹妹，怎能与你相比！”

叶柔闻言，神色大变，不由分说上前拉开两人，忿忿不平的质问叶书离：“长姐胡说什么！外祖母是长辈，长辈做主赐给表姐妹们东西，有何不可？何来的欺负！”

“拿着我的东西做人情，我还得谢谢外祖母用我的东西喽？”叶书离被气笑了，讥笑的看着叶柔，“何况不问自取，这叫偷！柔儿，你姨娘不会连这么见到的道理都没有教过你吧！”

冯氏被人当着外人的面儿指作‘偷’，哪还有什么脸再听下去，红着老脸‘哎哟’一声，扶着额头‘晕倒’在丫头怀里，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冯氏被人送进了碧纱橱。

自己的外祖母被气的晕了过去，母亲又被人喊做‘姨娘’，叶柔气的脸都绿了，早把唐衍的交代忘得一干二净，气急败坏的吼道：“叶书离！你凭什么诋毁我母亲！你这个有人生无人教的贱……”

“啪！”

送给她的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叶书离甩甩有些疼的手臂，心情好上不少，朝着唐衍笑眯了眼，“衍哥哥你瞧，姨娘养的就是没教养！”说着又看向目瞪口呆的叶柔，严词厉色的教训道：“柔儿，长姐如母，我今日就替母亲给你长长记性！你记着，你姓叶，可别拿着你皇家的热脸去贴姓冯的冷屁股，叶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叶柔何事受过这种委屈，捂着肿起来的脸颊，幽怨的瞪了唐衍一眼，哭着就跑了出去。

“柔儿！”唐衍唤了一声，拨开叶书离的手追了出去。

叶书离望着两人的背影，笑容渐渐转冷，这样明显的一对贱人，她当初为什么就没发现呢？不过不要紧，现在明白也不算太晚！

“梦竹。”叶书离推推呆愣的梦竹，不等她回神就吩咐道：“对着宫里的礼单，将赏赐一份不落的送去红枫馆，缺了的记得让老太太补齐了！”

言罢，独自走了出去，却没想到在门口碰上一个唇红齿白粉雕玉琢的小娃儿，叶书离先是一愣，然后将小人儿拉过来，柔声问道：“酒儿，你怎么不进去？”

叶念酒不说话，从衣襟里掏出一东西，塞到叶书离手中便跑了出去，跑到几步又突然跑回来，在她脸颊亲了一下，乘着她愣神之际飞快的离开。

叶书离低头看着，是个木头雕的小娃娃，模样模糊，手法稚嫩。

眼泪瞬间迷了双眼，心口一抽一抽的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