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墨辞迟疑，余挽歌内心拒绝。

他们对这地不熟，不敢贸然跟随陌生人走。

即使对方只是个小孩。

“萧宝儿，你爷爷遇到难事了，你在这里求人？”一个端着洗衣盆的灰衣妇人远远走过来，边说边啧啧。

“我当你爷那个倔老头一辈子不求人的，见谁骂谁，把乡亲们都得罪光了。”

余挽歌听妇人嫌弃的是萧老头的脾气，而不是人品什么的。小跑着过去帮妇人抬洗衣盆。

边走边问：“大嫂，这个萧宝儿家里什么情况？”

妇人是个话篓子，一问全说了：“他爷爷姓萧，是外来户，在这里住了三十年，从来不跟别人打交道。

谁惹到他就是一顿喷，脾气坏得不得了。

宝儿是他收养的，因为不会说话被爹娘扔掉后，萧老头子捡回来，慢慢养大，二人相依为命。

啧，也不知两人怎么过的，一个倔，一个哑。”

看来是真的遇到难处了，余挽歌决定搭一把手，为了小男孩对他们的信任。

祁墨辞也是如此想的，二人牵着骡子跟萧宝儿走。

身后妇人大声支招：“萧老头骂你们时，可千万别回嘴，他能骂三天三夜不停歇的。”

……

硬着头皮随萧宝儿去了萧家，见传言中不可一世的老头子正被一棵树扼住了咽喉。

他一个大劈叉，一只脚死死的卡在上面的树丫上，另一只脚距离地面三十公分，上不去也下不来。

余挽歌不想笑的，可是忍的好辛苦。

祁墨辞见她不知羞耻的盯着外男看，不动声色的挡在她面前，让她去给骡子喂饲料。

他去屋里找了一圈，没找到能给老头子踮脚的凳子或者小椅子，便出门托着老头子的臀部，伸出长臂把萧老头挂在树上的脚掰出来，把人拯救出来，放到地上。

萧老头从来没如此羞窘过，下来走了几圈发现没大碍后，别别扭扭的进屋拿出一锭银子给祁墨辞。

“老头子不欠人情，这是谢礼。”

“不用……”

“您真想谢吗？”

祁墨辞和余挽歌同时出声，他拒绝，她打蛇随棍上。

萧老头蛮横无理的朝祁墨辞嚷嚷：“不要不行。”

又双眼冒火盯着余挽歌。

“屁话，当然是真的。”

余挽歌躲到祁墨辞背后，伸出脑袋笑嘻嘻的看向萧老头：“真想谢的话，给咱一棵树，你门口这种树。”

祁墨辞虽然对她狐假虎威的行为很无语，但是依然护在她身前，不让萧老头的怒火把她喷得飞起来。

老头子气的想抡起胳膊来打人，对着刚刚解救他的祁墨辞又下不去手。

“老子养了三十年的宝贝树，你张嘴就要一棵，要脸不要。”

余挽歌嗤笑：“三十年不出香的土沉香，算个什么宝贝？如此等下去，再过三十年也不一定能出香。”

见萧老头翻白眼，她给了一记重锤。

“到我手里，半年时间就能出香，出多多的香。”

萧老头气笑了。

“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沉香是上天恩赐的宝贝，不是谁想得就能得，不是哪棵沉香树都会结香。偶然性和随机性，是沉香的魅力之一。”

余挽歌给他总结一下，就是土沉香不可能人为干预出香。

她还真能。

“咱们打赌，若半年内我让沉香树结香，您再送我三棵沉香树。若不能，我五天来您家做一次家务，打扫卫生，洗衣做饭，怎么样？”

萧老头张口就想拒绝，可看到萧宝儿听余挽歌说来做饭时，口水连吞直吞的样子，心软了。

一棵树换小娘子时常来做家务，他不亏。

家里没有女主人，他随便糊弄糊弄就过去了，可宝儿还小，不能跟着他过如此猪狗不如的日子。

萧老头不管余挽歌，只看着祁墨辞：“你们说话算数？半年不出香便五日来做一次家务？”

祁墨辞缓缓点头：“自然。”

“老夫赌了，要哪棵树你们自己去挑，挑好了做个记号，老头子决不动它。”

余挽歌再次插嘴，也不是她非要找存在感，实在是稍后会比较惨烈，不说清楚怕倔老头发飙。

“送给我们的树，我想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您不许干涉。”

萧老头嗤笑：“太小瞧你萧爷爷了。”

鄙视完余挽歌，又对祁墨辞露出一个大写的嘲讽：“夫纲如此不振，你算什么男人。”

祁墨辞但笑不语。

他早就知道余挽歌在很多方面比他强比他有见识。

知识面前，他凭什么逞威风？

仰慕，尊重，学习，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即便是寻常夫妻，他也看不惯夫君在娘子面前逞强。娘子打理家务，生儿育女，难道不该敬着吗？

不过这些话和坏脾气的老光棍萧老头说不着，他跟着余挽歌前去挑土沉香树。

她选了离萧老头家最远的地方，边走边跟祁墨辞吐槽：“萧老头真是走了狗屎运，先是在咱这里找到一处有地热的地方，成功把土沉香这种怕冷的南方作物种活。

如今又遇到人美心善的小姐姐帮他解决土沉香不出香的问题。

他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地球，才得到如此福报。”

祁墨辞安静听她说话，唇边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确定好树，余挽歌找到一块手掌大的石头后，掏出一把凿子对准土沉香树凿下去。

祁墨辞眉头轻蹙：“阿歌？”

啧，壮劳动力在此，她当个什么苦力呀。

顺手把石头和凿子递给祁墨辞，让他帮忙凿，并为他解惑。

“沉香是土沉香树受到伤害时，分泌出的一种东西，目的是保护沉香树。

结香的前提，就是树要受伤。”

听她解释后，祁墨辞懂了。

萧老头小心伺候沉香树三十年，伺候的一点伤害都没有，自然不会结香。

而她是想通过人为干预的办法，促使土沉香结香。

想明白后，他便按照余挽歌所说，离地半尺开始，自下而上给土沉香树凿洞，总共凿了三四十个小洞。

他凿一个洞，余挽歌把小洞用黄泥封死。

二人忙完转身，见到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们。

萧老头见到二人，转身就走。

不气，不气。

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疯丫头，和一个夫纲不振的笨小子，气死自己不值得。

余挽歌和祁墨辞不敢朝他跟前凑，怕被揍死，牵了骡子后，飞快离开小沙湾。

到奇门镇后依旧分开行动，祁墨辞进县城交货，余挽歌带着小北村的礼物坐牛车回东山村。

下车就在村口见到余童生。

余童生一个人坐在大石头上，板着老脸，用下巴点着余挽歌：“囍字绣法，爹做主卖给如意成衣坊了，你这就教郑掌柜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