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秋盛好汤，就去到了女儿的卧室。

她俯下身子。轻轻推了推顾欢的小胳膊：“欢欢，醒醒，吃饭了。”

小家伙眨巴着还没睡醒的眼睛，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却没朝许清秋伸手，反倒一拱身子，整个人直接钻进了宋祁慎怀里。

小脑袋靠在他胸口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窝着。

许清秋：“……”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宋祁慎已经动作自然地揽住顾欢，轻声安抚：“好困？但不吃饭会饿，我们先喝口汤好不好。”

他端起小勺，舀了一口温度适中的汤，轻轻吹了吹，然后耐心地递到顾欢嘴边。

小家伙迷迷糊糊地张嘴喝了一口，似乎是喝到了喜欢的味道，满足地眯了眯眼睛，乖乖地坐直了些，让宋祁慎继续喂她。

许清秋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有些恍惚。

她从未见过顾晏城这样耐心地照顾顾欢，就算有，也只是逢场作戏般地抱一抱，哄两句。

而不像宋祁慎这样，动作细腻又自然，仿佛顾欢是他的亲生女儿……

她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随口打趣道：“宋总照顾小孩这么熟练，该不会是有经验吧？”

宋祁慎闻言，喂汤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抬眸看她，唇角微微一勾：“带小孩不太熟，照顾大人倒是很有一手。”

他目光深邃，带着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语调刻意放缓，“许小姐要不要试试？”

许清秋一时语塞，耳尖不自觉泛起一丝热意。

这人什么时候都能顺势撩回来，简直防不胜防。

她轻咳了一声，低头舀了一口汤，掩饰般地喝了一口，默默地不再接话。

宋祁慎看着她微红的耳垂，眼底笑意更深，继续低头喂顾欢，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无心之语。

饭足汤饱。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多了口人的原因，餐桌上的饭基本上都吃的一干二净。

顾欢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摸着溜圆的小肚，不断夸赞许清秋的厨艺。

“果然妈妈做的饭就是最好吃的，我要一辈子都吃妈妈做的饭！”

许清秋正准备收拾碗筷，宋祁慎已经挽起袖子，动作利落地将餐盘叠起，站起身便朝厨房走去。

她怔了一下，连忙跟上去：“宋先生，你是客人，这些活儿怎么能让你来？”

宋祁慎已经打开水龙头，熟练地将碗碟泡进水池，回头对她一笑：“你做饭已经够辛苦了，收拾厨房这种小事，交给我不是应该的吗？”

他嗓音温润，语调随意，却又带着某种不容拒绝的自然。

许清秋微微一愣，不知怎的，心头浮现一丝异样的情绪。

她已经许久没有听过这样贴心的话了，哪怕是在最初的婚姻里，也从未有人这样理所当然地替她分担琐事。

她轻咳一声，正想着再说些什么，宋祁慎又补了一句：“况且，你现在心里肯定还挂念着调香的事情，厨房这点小事就交给我吧。”

许清秋彻底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她的确想着实验室里还未完成的配方，可也正因为如此，宋祁慎的体贴才让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顾欢奶声奶气地凑了过来，歪着脑袋望着宋祁慎刷碗的模样，忽然踮起脚，认真地说：“宋叔叔，我也要帮忙！”

小家伙举起白嫩嫩的手，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宋祁慎失笑，弯腰摸了摸她的脑袋：“欢欢太小了，刷碗容易弄湿衣服。”

顾欢不服气，皱着小眉头坚持道：“可是，妈妈说，自己吃的碗要自己洗！”

许清秋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眸底染上一抹柔意：“欢欢乖，今天就让宋叔叔帮忙，明天妈妈再陪你一起洗，好不好？”

顾欢想了想，终于点点头，乖乖地站在一旁看着宋祁慎收拾。

许清秋望着这一大一小相处的画面，唇角弯了弯，正准备回到工作间调香，忽然，门铃被按响了。

她的笑意微微一滞，收回目光，朝门口走去。

这么晚了还有谁来？

许清秋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男人时，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蹙。

顾晏城。

夜色下，他的脸色阴沉，目光紧紧盯着她。

许清秋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关门，不想与他多做纠缠。然而，她才刚推回去一半，门却被人从外面猛地拽住。

力道之大，让她的指尖不由得一颤。

顾晏城的手按在门框上，冷着脸挤了进来：“你是不是跟爷爷说我们要离婚的事了？”

许清秋冷漠地看着他，语气平静：“是。”

顾晏城的脸色瞬间更沉了几分，嗓音压低：“你怎么能擅自告诉他？”

她轻轻地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离婚已经是定局了，为什么不能早说早结束？”

她站在门口，背脊挺直，语气淡漠得像是在讨论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顾晏城的喉结动了动，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他开车来这里的时候满心都是怒意，觉得许清秋太过自作主张，竟然不跟他商量就把事情捅到了顾老爷子那儿。

可此刻，看着她这副毫无波澜的模样，他的情绪忽然变得复杂起来。

他发现，他生气的不仅仅是她的“擅作主张”，更是她的冷静和决绝——她是真的要走了。

心底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慌意，他甚至没来得及深究这种情绪的来源，便脱口而出：“离婚是两个人的事，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话一出口，顾晏城自己都怔了一瞬。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说出“爷爷身体不好，你这样让他太难受了”之类的话，可真正从他嘴里冒出来的，却是这样一句听上去像是他根本不愿意离婚的话。

许清秋却丝毫不被动摇。

她静静地看着他，嗓音平稳：“顾晏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的眼底没有愤怒，没有嘲讽，甚至连不耐都没有，只有一种淡淡的、仿佛站在高处俯视往昔的冷静。

顾晏城被这目光盯得有些烦躁，他下意识想说什么，却在这个时候，屋内传来一个低沉又温和的声音——

“许小姐，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