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张扬惯了。

哪怕这么漫不经心的说着话，舒娇都感觉到了极深的压力。

她沉默着，坐在亭子里的身体，挺得笔直。

想想自己这八年的蛰伏，在对上侯府众人的瞬间，竟是亳无用处，甚至都被逼到差点以死撞柱。

纵然是演的，却也实在说明了，她一介女流，想要复仇，果然还是艰难了些！

“怎么样？要不要说实话？小爷看在你挺对眼缘的份上，给你半柱香的时间考虑，考虑清楚了，再来跟小爷说，嗯？”

陆惟空再次开口，打量的视线落在舒娇身上。

小可怜啊，还是个黄毛丫头呢，心思怎就这么多……慧极必伤啊！

“世子爷是怎么看出来的？”

片刻后，舒娇沉静的说，一双黑琉璃般的目光，有着如同这黑夜一般的冷。

清寒，幽寒，又如一汪古潭，深不见底。

但偏偏，她又挺吸引人的，像极了开在墙角的那株腊梅，明明不起眼，却是暗香阵阵。

“哦，总算是愿意说实话了？”

陆惟空勾了唇，落了座，长手长脚的男人，哪怕坐着，都比她高了很多。

舒娇继续沉冷着，不说话，似乎在等他一个回音。

服了。

陆惟空横行京城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比他还难伺候的小东西。

明明穷得什么都没有了，偏这一身骨气，死了都能打出三斤铁！

“第一，你不怕我。别人见了小爷，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而你却是主动往上凑，很明显，小爷的出现，对你来说，是个极好的时机。”

“第二，你很会抓时机。趁着小爷在，你话里话外都在告状，你在借势。”

“第三，你在我面前，没有半丝低人一等的感觉，你对我的称呼，总是你你我我。”

“第四，你虽然也很冷静，也有一些心计，但你毕竟还太稚嫩，修炼不到家。你心里想什么，脸上总会带一些出来的……就比如，你刚刚还瞪了小爷一眼，别以为小爷不知道。”

一连四条理由，切切实实摆在桌面上，舒娇小脸白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动声色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多漏洞。

深吸一口气，真心说道：“多谢世子爷指点。以后，我会改得更好。”

这个时候，倒是肯跟他说点实话了。

“就这么嘴上谢？别的呢？”

陆惟空瞥她，“小爷从来不做亏本生意。救了你，又指点你，你说吧，这种大恩，你怎么来报？”

舒娇起身，正经的向他行了一记大礼，却依然是冷静道：“大恩不言谢，世子爷之恩，必当铭记在心！若是日后，舒娇能够找回弟弟，夺回侯府……必将举全府之力，答谢世子爷！”

到时候，她会把侯府里的所有一切，都送给陆惟空。

“哦！说来说去，这是给本世子画了一张大饼啊，还是无期限或者是不可能的那种？”

陆惟空横行京城这么多年，今天都能被她给气笑了，“娇娇小姐，你搁我这里，空手套白狼呢！万一你回头死了，本世子岂不是鸡飞蛋打？”

“那要怎么办？”

舒娇皱了眉头，“我现在只有孤身一人，甚至也是身无分文。我想要报仇，也不是一朝一时之功。世子爷若是等不到，那就只能再寻别的办法了。”

瞧瞧，瞧瞧。

他只是提出一个问题，结果，她能回他一堆！

“你不该叫什么小可怜，你应该叫小野猫！娇娇儿的牙尖嘴利，小爷领教了。”

陆惟空不与她一般见识，直接开门见山，“说吧，我怎么帮你？”

舒娇一愣，迟疑道：“世子爷，为什么愿意帮我？”

“为什么？因为我佛慈悲，因为我见不得人间疾苦。”

陆惟空懒洋洋的说，听起来就不像是真的，“不过，我有条件的。为免你以后赖账不还，你须与我签订一份契约，做我三年婢女吧！三年之后，你十七岁，也不耽误你嫁人。你觉得如何？”

三年婢女？

舒娇摇头：“不可。”

“为何不可？”

“复仇在先，报恩在后。若是先做世子爷婢女，那便只能守在世子爷身边了，这三年，我便没有时间去报仇。”

舒娇冷静的说，她想得很远。

这三年，她一丝一毫的时间都不想浪费。

结果，脑门上被敲一记，陆惟空嗤笑：“你是不是蠢的？你现在弱得要死，侯府随便出来一人都能摁死你。若是你能利用这三年时间，跟着小爷好好学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