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加入书架
天地悠悠,长林寂寂。
天刀向定一骑着马,缓缓的行走在一片幽深的茂密森林里,找不到出路,只能凭着树丛摇曳时,偶而洒落的阳光,辨识己被荒草掩盖的小径,继续前进。
由于密林幽深,根本无从辨认方向,所以向定一也不知道自己到哪里了,只晓得自己还在青城山区里打转。
这都要怪昨天上午碰到的那个樵夫,向定一跟他问路,他竟说山路绕山而过,路途遥远,于是指出一条小道,说是沿此前往,可以省下一天的路程。
天刀向定一按照樵夫的指示,沿着小道前行,岂知不晓得在哪里拐错了弯,竟然转进了这条小径,然后越走树林越是茂密,终于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出路,尽在深林里打转。
他在这个树林里已经过了一夜,所幸带着被褥,还有入山前所准备的一百张薄饼和十几斤的骡肉跟牛肉,晚上捡些枯枝,燃起一个火堆,把饼烤软了,包上牛肉片,再抹上辣酱,吃起来还算美味。更何况铜葫芦里还装满了美酒,度过长夜,倒也不感到孤单寂寞。
向定一想到了铜葫芦里的美酒,立刻便感到喉咙里痒痒的,似乎有酒虫在爬,打量了一下四周,心想此刻该是晌午时分,下马歇个半个时辰,吃几块卷肉薄饼,喝四两美酒,然后打个盹,倒也不坏,反正已是这种状况,生气也没用,不如随遇而安。
这时他才深深的体会到,武功无论如何高强,在这种密林里,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就算他的断龙刀削铁如泥,总不能拿来当斧头使,把这成千上万的树丛都砍了吧?
纵然他的冰火玄功将臻大成,一掌便可劈断一根大树,但也不能把这整片森林劈断,并且引起大火,恐怕到时候他被困在林中,无处逃生,活活的被烧死,那才是天下最大的笑话呢!
向定一下了马,打开油纸包,坐在地上,用他的断龙刀切割骡肉,削成薄片,卷在饼里,再抹上少许的辣酱,就靠在一株大树干,吃了起来,而那匹骏马则悠闲的低头吃草,完全不理会向定一。
向定一吃个半饱,又暍了四口酒,这才依依不舍的盖好铜葫芦,放在身边,就在他把油纸包扎好,算计着还可以撑几天的时侯,突然听到远处似乎传来尖细的哨子声,断断续续的,听不太清楚。
向定一浓眉一轩,把油纸包塞进布兜里,背上铜葫芦,一把抄起断龙刀,便往哨音传来的方向掠了过去,连那匹在关外万利马场买来的坐骑都顾不得了,施展大挪移轻功身法,闪展腾挪的飞跃在树丛间,有如一条幻影,转眼便奔出数十丈远。
他飞跃的速度极快,却不虞撞树,往往在和树干接触前的瞬间,便已改变了方向,相隔不到半尺,彷佛贴着树身滑过,这种挪移的灵巧动作,是在神功练到第三层之后,才可以练习的小挪移八法,别说林中每株大树的间隔有一丈之遥,就算是相隔三尺,也可灵敏的闪掠而过。
天刀向定一又奔跃了数十丈远,再度听到了尖锐的哨子声响起,距离越来越近,心中不由得一喜,于是提起一口真气,更加快速的飞掠而去。
奔行了片刻,他发现眼前越来越亮,树林越来越稀疏,阳光洒落,光辉耀眼,显然己经快要走出那片密林了。
就在这时,哨音停了下来,向定一听到一阵沙沙的声响,于是立刻放缓了身形,循声望去,霍然发现丈外的草丛,无风自动,凝神一看,只见一条条蠕动前进的,全都是蛇,密密麻麻的一整片,占满了林缘边八尺长宽的空间,五色斑烂的各种蛇类,彷佛组合成一个长方形的图案。
那些蛇大小不一,短的约莫一尺、长的几乎逾丈,都在草丛里蜿蜓前行,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就像一大块花色鲜明的新疆毛膻,贴地而行,看去极为怪异奇诡。
天刀向定一多年前就到过苗疆,见识过苗人驱蛇养蛊,当时,他就仗着一身万毒不侵的护身神功,曾经震慑过苗疆十八峒峒主,被他们视若神明,所以他并不怕蛇,可是眼前蛇群蠕动,成千上万的聚在一起,看了也令人头皮发麻,甚至有些恶心。
向定一知道这种情景,如此的诡异,必定是有人操控,而那尖细的哨音,则是指挥蛇群前进的工具。
他暗忖道:「难道苗疆已无蛇可捉?那些苗人竟敢来到这青城山区捉蛇炼药。嘿嘿!他们的胆子好大,随意侵入青城派的势力范围,不怕落得个尸骨无存吗?」
意念刚一闪过脑际,他便听到林外隐隐传来人声,当下提气而起,施展出小挪移身法,直上数丈,攀到了一根横枝,换了口气,跃登树梢。
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山风徐拂,眼前一片起伏的草原,野花杂生,奼紫嫣红,让人看了赏心悦目,一扫心中连日来的沉郁。
他收回远眺的目光,斜斜跨出一步,已来到密林最外面的一株大树的顶梢,就那么轻灵的站在一根翠绿的软枝上,庞大的身躯如同一片羽毛,紧贴在叶梢,随风摇曳。
像他这种神奇的轻功身法,放眼当今武林,也找不出几个来,只可惜走在草丛的六个蓝衣人却只顾着找路,没一个人抬头仰望,以致没能看到十多丈高的树上,竟然站了个人。
天刀向定一俯首望去,只见那六个人高矮不一,全都身形瘦小、皮肤黝黑,穿着一身蓝衣长裤,除了头上缠绕着黑巾包头,裤脚也扎着黑色的绑腿,一看便知是从苗疆来的。
苗人的种族繁多,穿着打扮也都各不相同,向定一纵然在那个荒僻之地停留了近二个月,也没遍游各地,以致于认不出这些苗人到底属于哪一峒管辖的哪一族人?
那六个苗人腰带上带了把短刀,手中持着一根长长的黄色竹竿,行进间不时的用长竿拨开草丛,排成横列,显然是把草中的长虫往树林里赶去。
这时一阵大风从草岭远处吹来,向定一隐隐闻到了淡淡的雄黄味,知道这些负责赶蛇的苗人,只是最低阶的蛇奴,还得靠药物涂抹在手脚上,才不致遭到毒牙咬噬。
就在他忖思之际,突然听到走在左侧的一个苗人开口道:「黑娃,你跟姜大哥比较谈得来,晓不晓得二长老花了两天的工夫,让我们赶这些长虫到前面垭口去作什么?」
这个苗人没有说苗疆土话,反而说的是地道的川话,显然他在四川境内已经住了很多年了。
他这句话除了透露出久住四川之外,还显示出他并不属于峒苗,而是某一个门派的外围份子,否则不会提到什么「二长老」。
天刀向定一寻思之际,又听到那个身形最矮的苗人道:「姜大哥是跟我说过,我们这趟进山的目的,可是事关教里的机密,不能告诉你。」
这个黑娃一开口,竟是地道的成都话,倒让向定一微微一愣,忖思着:苗疆会有什么教,竟然把势力范围扩展到了成都?
剎那之间,他便想到了,那个教派正是云南的五毒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