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蒋信堂跌跌撞撞赶到医院，医生已经拉完心电图，确认死亡。

女保镖哭着说：“溪米小姐好像知道自己要死了，死前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给这位福利院的老阿姨，一个是给器官捐赠中心的工作人员。”

“她捐了眼角膜……”

院长妈妈老泪纵横：“难怪这傻丫头安慰我说很快就会有眼角膜，竟是她自己的……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没了呢？”

是啊，怎么就没了呢？

蒋信堂动了动，感觉脚像是踩在棉花上，使不上力。

这是噩梦吧，醒来就好。

夏溪米躺在那里，脸色苍白，瘦骨嶙峋。

胸膛没有一丝起伏。

“她只是睡着了。”蒋信堂想把她抱起来，可是她的身体已经僵直，硬邦邦的。

徐图之一脸颓然，低声道：“你看也看过了，她该取眼角膜了。”

“你在胡说什么？取眼角膜？不行，我不同意。”

“我怕她看不清回家的路。”

蒋信堂拼命揉搓掌下冰冷僵硬的身体，试图让她变得温暖柔软。

徐图之扯了扯嘴角，说：“这是夏溪米的遗愿。”

“你放手吧……至少，还有她的东西留在世间。”

“她说，想把骨灰撒进海里，自由自在，广阔无垠。”

老管家哽咽开口：“怎么会这样啊……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蒋信堂最终还是遂了夏溪米的心愿。

福利院失明的小女孩，连夜做了移植手术。

根据损伤部位不同，一只眼角膜可以捐献给不同需要的人群。

除了她，还有五个人被惠及。

夏溪米的死讯传出去。

作为夏溪米名义上的养母，蒋信堂的姐姐倒是没多少难过，可心情到底是低沉的。

至于自己丈夫，哭着说亏欠这孩子太多。

他说：“命中注定我是无后的。”

夏溪米的尸检结果出来，所有人都惊骇。

“不可能！癌症晚期很痛苦的，溪米小姐除了过瘦，根本就看不出……”

“也没查到任何她购买止痛药的记录！”

“她到底怎么忍的？”

……

蒋信堂亲手撒了夏溪米的骨灰。

留下一小瓶，贴身带着。

回到蒋家，他把自己关在夏溪米的房间。

她只留下了一些衣服，连照片都没了。

不是碎掉，就是她自己删除了。

碎纸机里那些碎屑还在。

蒋信堂红着眼，拿出来一点点拼凑，黏贴。

“小虾米，我带你出国……”

“不，我们就留在国内，我看谁敢说。”

“我错了，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

郭明芳深深地愧疚。

为了让夏溪米死心，她演的那些戏，是不是加重了她的病情？

现在人没了，她也该退场了。

搬离蒋家那天，郭明芳去道别。

蒋信堂并没见她。

透过房门的缝隙，她隐约看到男人两鬓的灰白。

走出很远了，她回头，远远看着某个窗口。

蒋信堂，这一辈子，该怎么过？

……

蒋信堂做了个梦。

梦到有个声音说，夏溪米本来可以活。

如果他没有拒绝她的话。

他崩溃，说愿意献祭一切，换一次重来的机会。

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蒋信堂回到了夏溪米被送到福利院的时候。

他暗中给了徐家好处，让他们把夏溪米一起领养回去。

这一世，她叫徐溪米。

然后，他像个偷窥狂，慢慢看着她长大。

徐图之跟溪米日夜相处，反而处成了纯粹的兄妹情。

不过，如果他还是爱上溪米，蒋信堂也不在怕的。

等到溪米成年，蒋信堂精心策划了相遇。

然后全心全意呵护她，相知相爱。

时刻关注她的身体健康。

还好，这一辈子，绝症并没找上溪米。

等她满了二十岁，蒋信堂就迫不及待地领证。

冥冥之中，溪米给自己设计的婚纱，和上辈子一样。

唯一崩溃的就是他姐。

继女成了弟媳，算怎么个事？

“早知道当初就不把她送去福利院了，留在蒋家当你外甥女养大！”

蒋信堂摇头，笑而不语。

只有他知道，这种噩梦已经远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