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胭，府里的情况，你暗中细细打听些。”回到芙蕖苑，关上房门，施采芙才低声吩咐。

红胭点点头，又问：“小姐，我们要不要准备些东西给老太君送过去。”

“不必，日后无事，也不必去打扰老太君。”

今日老太君几乎已经给她准话了，老太君说她心诚，菩萨定能让她得偿所愿。

但这侯府里，处处都是吃人的算计，哪里有菩萨？

能让她得偿所愿的，不过老太君一人尔。

那位年轻时上过战场，这府上的事情瞒不过她。

如今这府上，表面上是以谢凛昭这个侯爷为主，孟茯锦这个侯爷夫人张管着中馈。

可真正支撑着侯府荣耀的，其实是这位老太君。

曾经浴血奋战的一品诰命夫人，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远非谢凛昭能比。

梦中，她几次在侯府将倾之时力挽狂澜，手段不可谓不果决，但在处置上，又处处留有余地。

她的手上虽然沾满了敌人的血，见惯了世事纷扰，心性却依旧纯良。

后来，侯府在凌景铮和孟茯锦的手段之下彻底倾倒，都是老太君百年之后的事情。

有了老太君做考上，她在这府上，总算是有了一个立足点。

但这靠山，并不是事事都能搬出来用的。

再深的感情，也有耗尽的时候，更别说老太君现在只是对她有些怜悯，这才愿意对她多说两句话，适时为她撑撑腰。

小来小去，不关乎性命的事情，还是得靠她自己才行，老太君，是她在这府上的底牌，所谓底牌，就是到最关键的时候才能搬出来用的。

“那，小公子那边？”

红胭总想着，谢云麒到底是施采芙的亲生儿子，她一手带大的。

如今不过是被蛊惑了，才会怨怼小姐，以后长大了，他会明白小姐的苦心的。

“不必管他。”施采芙面上是少有的严肃与强硬，“红胭，你记住，谢云麒已经与我们没有关系了，从他过继给夫人的那天开始他就已经不是我的儿子了。”

红胭有些不理解，那可是亲生的啊，哪能说不管就不管了。

“红胭，我知道你心软，但我们和他走得近了，若是被夫人怀疑他的身份，他的前程就没了。”

到时候怕是又要将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到她身上，要让她用性命来偿还了。

“我只能心狠，我与他从不曾相识，以后也不能走得近，只有这样才能护住他，你能明白吗？”

红胭迟疑着点点头，她明白。

“奴婢自是明白的，但小公子为人蛊惑，今日更是说了那样的话……”

她一个外人听了都觉得心酸不已，更别说施采芙这个当娘的了。

施采芙面上露出些许苦涩来，“这不正是我们选的路吗？”

“既然选了，也这么做了，就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她拍拍红胭的手，因着梦中的缘故，她对红胭总是多些耐心。

“小不忍则乱大谋，红胭，你能做到的吧？”

红胭红着眼眶点点头，“我就是心疼小姐。”

“不用心疼我，这世上哪有不付出就能得到的道理？我知道我想要什么，过程艰辛一点我也是甘愿的。”

安抚好红胭，她说是累了，将红胭忽悠出去。

红胭心疼她，自然没有打扰。

她躺在床上，确实迟迟睡不着的。

她骗了红胭。

她之所以不理会谢云麒，并不是为了谢云麒的未来考虑，有了上辈子的前车之鉴，再加上谢云麒这些日子的种种表现，她已经对谢云麒彻底失望。

谢云麒其实并不是真心孝顺孟茯锦，不过是因为孟茯锦赋予他的嫡子身份，能让他过上想要的生活。

这是她给不了谢云麒的，她能做的，只是不要成为他的绊脚石。

是为了自保，也算是最后帮他铺路，

她不会留在这做侯府太长时间，孟茯锦应当也不会留在这里太久了。

谢云麒如今已经是嫡子，就算孟茯锦离开，他的嫡子身份也不会改变。

只有这一个嫡子，谢凛昭就算不愿，也只能将他当成唯一的继承人来培养，以后就算谢凛昭还会续弦，也改变不了谢云麒的身份地位。

到那时，她应该已经彻底消失在谢凛昭和谢云麒父子二人的生活中，不再因为那个预知梦而终日战战兢兢不得安眠了。

谢云麒到芙蕖苑闹过一次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孟茯锦。

傍晚时分，谢凛昭才从外头回来，就被焕春给请到锦瑟院去了。

孟茯锦面上带着些许愧意，“二爷，今日之事都是我对胥哥儿管教不严，你莫要怪他，他身子才刚好，受不得责罚的，二爷若是要罚，便罚我这个做母亲的。”

谢凛昭才从外边回来，府里发生的事情都还没人告诉他呢。

这会儿孟茯锦上来就认错，谢凛昭都被弄得一愣，“他做什么了？”

“二爷不知？”孟茯锦怔了一瞬，才道：“胥哥儿病了这些日子，今儿个好不容易见好了，也不知是怎么了，忽然就跑到表妹那里闹了一通，我听下人说，胥哥儿是摔了门走的。”

施采芙和谢云麒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就让谢凛昭心中一凛，“可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孟茯锦心底冷笑，面上却是皱着眉摇头，“我想去问问来着，但担心表妹难堪，胥哥儿回去之后，病情又反复了，我担心惹了他不快，病好得更慢了，就还没问，想着等二爷回来给拿个主意。”

孟茯锦一双丹凤眼含着期许地看着他，这让谢凛昭的那点自尊都燃起来了。

他最讨厌的就是孟茯锦高高在上的强硬模样，如今她的态度柔和下来，遇到事情还知道与他商量了，这个发现让谢凛昭心中满意。

他上前一步，握住孟茯锦的手，“回头我去表妹那儿看看，此事夫人不必挂心了。”

孟茯锦低头看看覆在自己手背上的大手，眼底闪过浓浓的厌恶。

她借着倒茶的动作将手抽出来，“二爷是先用了晚膳还是先过去？”

谢凛昭是喜欢孟茯锦如今的温柔小意的，但施采芙那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若是暴露了可就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