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琴又开始说教了。

夏念初余光轻瞥薄妄，实在看不清他的脸色，但自己已经发虚，着急忙慌地说再见。

柳琴难得硬气一回：“别和我打马虎眼，我也是为你好，就这么说定了，等过几天你就去相亲……”

“妈！挂了。”

夏念初说完就挂了电话。

前世，柳琴也张罗过相亲，可后来出了她和薄妄的事情，便不了了之。

提到薄妄，他应该没听到吧？

听到了也无所谓，他也不会在意。

但车厢内像是突然被真空一样，针落可闻。

路灯被枝丫分割，光线斑驳透进车窗，从薄妄深邃的轮廓上滑过。

夏念初如坐针毡，不由得握紧了手。

随即，一声轻嗤。

“相亲？”

“夏念初，你昨晚到底有一句话是真的吗？”

昨晚吗？

夏念初的确说了很多。

她舍不得看薄妄忍得那么痛苦，所以她顺从了。

情到浓烈时，她又忍着男人几乎折磨的撩拔，认真地说了自己的心事。

那时她想，或许明天薄妄就不记得了。

但她会记得此时的一切，她至少也靠他那么近过。

“三爷，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很久了，从我走进薄家那天你替我解围时，我就偷偷关注你了。”

“我知道你不会在意我，但我……嗯……真的……”

“爱你。”

夏念初进薄家十六岁，她被柳琴打扮得像是要进贡的洋娃娃一样。

柳琴那时不懂贵妇的极简穿搭，她只想着要女儿漂漂亮亮地走进薄家。

却成了薄家上下的笑柄。

说她像是个假扮凤凰的山鸡。

柳琴胆小怕事，连佣人都不敢反驳。

这时，薄妄出现了。

高挺的身材，一身黑色长款大衣，站在门廊下掸了掸手里的烟，吐出白雾笼在面上，背后是漱漱而下的飘雪。

危险淡漠，却也挡不住好看。

他一个眼神吓得佣人们再也不敢乱说。

那年他二十三，不过大学刚毕业，已经是京市闻风丧胆的三爷。

他看着她，沉沉道：“还行。”

这两个字，她记了很久。

久到那天薄妄身上的气息，时隔多年她依旧能闻到。

后来，也能偶遇。

春天的花园，她在班级掉了名次，急得要哭。

他靠着凉亭抽着烟，扫了一眼题目：“是蠢。笔拿过来。”

夏天的泳池，她学游泳，腿抽筋。

他跳下泳池救了她，骂她四肢不协。

秋天的街道，她被人骚扰，又跑不过人家。

他下车，揽过她肩头就走。

她的爱意在四季寥寥相遇中收集，小心翼翼。

然而……

这番话，夏念初前世也说过。

她的心真诚而炙热，在他的欲望中绽放。

最后换来的却是污蔑和唾弃。

还有女儿的惨死。

既然薄妄从不在意她的爱，她又何必在意。

夏念初垂着眸，不敢看薄妄。

“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过。”

“不喊小叔了？”

“小叔。”

一息间，车内仿佛凝了一层冰霜。

夏念初看向身边的薄妄，他指间夹着一支烟，把玩着。

两人四目相对，香烟直接被他折成两段，烟丝飘落。

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夏念初心口一紧，有种挫骨扬灰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