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付云婉已经尽量给顾欢留足了面子，不然不会只说那几句。

就算这样，顾欢还是委屈。

霍之凌一问，她就更难受了，她从小到大都很乖，在学校老师还有自家爸妈跟前都没挨过几句训话，导致她对于挨训这事儿没什么耐受力，眼圈都红了，喉咙也发哽。

霍之凌见状，赶紧说：“对不住，小欢子，你放心，以后你有什么事儿我一定两肋插刀……”

顾欢别开脸，闷声道：“这是最后一次。”

霍之凌：“什么？”

“以后别拿我做挡箭牌了吧，”她梗着脖子不看他，“也不合适。”

霍之凌愣住了。

顾欢趁机将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挣脱出来，正要走，霍之凌又出声：“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顾欢脚步一顿。

最好的朋友吗？

原来是朋友啊。

这两个字现在对她无异于一记耳光，她只觉得脸疼，没有回答霍之凌的话，扭头快步从霍家离开。

回到自己家，家里没人。

顾家以前也请两三个保姆，但半年前好像是生意不顺，顾父做主遣散保姆，现在只有小时工定期来打扫卫生。

顾欢直接上二楼自己房间看书，中途手机频繁震动，是霍之凌打来电话，她不想接，干脆设置静音。

不到中午，楼下传来声响，有人回来了。

顾欢还没下去打招呼，楼下已经吵起来。

顾父顾何开一身酒气，骂赵妍汐：“你成天除了做美容还知道干什么？公司里那么多事，也不知道替我分担。”

赵妍汐站在沙发边冷笑，“是我不分担？我早说过你那个项目不行，你不听我的非要做，现在赔钱了撒气在我身上？”

顾欢走到楼梯口，就顿住脚步。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霍家有丑闻，她家则是成日鸡飞狗跳，赵妍汐和顾何开平均每个月至少得喊一次离婚。

她走下去，喊：“爸，妈。”

下面两人回头，愣了下。

“欢子回来了啊。”赵妍汐并不觉得尴尬，“怎么没提前打招呼？”

“我回来取点东西，刚刚看了一阵书，下午就走。”

顾何开扯了扯领带，没说话，去了洗手间。

“我爸怎么大白天喝酒？”顾欢问赵妍汐。

赵妍汐：“不是今天喝的，是昨晚，到凌晨才结束酒局，对方是银行的人，公司里现在几个项目缺钱，得想办法贷款。”

顾欢迟疑着问：“公司里……情况是不是不太好？”

赵妍汐安静片刻，笑了下，“别问了，说了你也不清楚。”

赵妍汐上楼了，顾欢在没有人的客厅呆着，还是觉得压抑。

其实很久以前赵妍汐和顾何开关系没有这么恶劣，和家族根基深厚的霍家不同，顾家是创业起家，顾家夫妻俩曾经是创业伙伴。

但是，顾何开重男轻女。

一胎生出顾欢，顾何开就不高兴，矛盾频发，后来赵妍汐怀了二胎，顾何开托人做检查，查出是个男孩，原本很期待。

然而赵妍汐是事业型女强人，怀了孕还是一直在公司里奔波，到了七个月时出去跑业务，和人抢客户起了冲突，也不知怎么孩子就掉了。

七个月的孩子，经由医生的手拿出来，是个浑身青紫的死胎。

并且，赵妍汐的身体受到的伤害太大，后来再也没有怀孕。

这件事堪称顾家一家人的阴影，后来顾何开指责赵妍汐满脑子工作不知道顾及孩子，赵妍汐说要不是你拿不下客户我也不用挺着大肚子跑业务。

两人争吵不休，赵妍汐再也没去过公司。

顾欢偶尔会想，如果自己是个男孩子，父母也许不至于闹成这样。

家里乌烟瘴气，顾欢上楼收拾东西，打算回学校，再下楼时又遇到了顾何开。

父女俩平日里交流不多，不过这次，顾何开主动叫住了顾欢，问：“你要回学校了？”

顾欢点点头。

顾何开：“你还有半年多毕业吧？”

顾欢还是点头，她不知道顾何开为什么会问这个，她这个爸爸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她的学业。

顾何开看着她，似乎在思考，又问：“最近和之凌处得怎么样？”

顾欢蹙眉，“我和他……没有处，就是普通朋友。”

顾何开一怔，“什么普通朋友，你们两个是定了娃娃亲的，你爷爷和霍家老爷子早就说好的。”

顾欢有些无语，为什么这些人都要来为难她？明明霍之凌才是那个抗拒这门娃娃亲的人。

她正想继续解释，顾何开严肃道：“你必须得嫁给之凌，现在家里公司有点状况，融资的事情也需要霍家的人帮忙，你明白这门亲事意味着什么吗？”

顾欢一时有些怔愣。

家里公司的事情她其实很少问，因为顾何开不爱和她说，可现在他言下之意，又希望靠她和霍之凌的结合来达到融资的目的。

“可我和霍之凌……”

顾欢想要解释，顾何开打断她的话，“不要说可是，你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你现在也成年了，我供你吃喝，供你完成学业，你不能对这个家一点贡献都没有，我不管你和之凌之间关系如何，你必须得嫁给他，只要我们两家成为亲家，银行那边就算看霍家面子也会给我批款。”

顾欢心口发凉，忽然之间，她丧失了解释的欲望。

顾何开不会听她说话，从来如此，他有很多重男轻女父亲的通病，根本看不起自己的女儿，但如今到了要利用她的时候却毫不手软。

“反正你也马上毕业了，公司现在很需要这笔钱，还不知道能撑多久，最好你和之凌能在这次过年前后订婚，把消息放出去……”

顾何开顿了顿，深深看她一眼，“你这是什么表情？又不是让你去受罪，霍家这关系谁不想攀，再说你平时和之凌关系那么好，你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么。”

顾欢抿唇，很冷静地反问：“万一霍之凌不愿意呢？”

顾何开：“他父母还有霍家老爷子都喜欢你，他怎么会不愿意。”

“万一……”顾欢话出口，感觉自己心口先被戳了下，“他不喜欢我，他交了其他的女朋友呢？”

“那你就把之凌抢回来，”顾何开残酷而坚决地道：“别像个废人一样，我养你这么多年，你总得有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