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淑在军区见惯了文工团的漂亮女同志，原以为这世上再漂亮的人也就那样了，直到看见季舒那张脸，才知道人外有人。

而且人进门后就大大方方地坐在那里，没有缩脖子也没有东张西望，完全不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丫头，倒像是留洋回来的大小姐。

秦淑算是信了舒雪琴说的话了，就这样的长相在乡下，家里没点能耐，还真护不住。

一开始心里对季舒的那点抱怨也荡然无存。

齐振国不知道妻子心里的想法已经转变，他看着叶念和季舒，心中弥漫起淡淡的遗憾，要是季文斌和叶强没牺牲，也能看到如今各自的女儿出落得多么漂亮。

可惜……

季舒和叶念在沙发坐了一会儿。

见时候差不多，叶念从包里掏出一包东西：

“秦阿姨，齐叔叔，以前我爸爸写信回来提到过，齐叔叔喜欢吃花生，这是我自己种的花生，带来给您和齐叔叔尝尝。”

话说得很漂亮，秦淑道，“你这孩子有心了。”

齐振国则想起以前跟战友出任务回来的时候，粮食紧缺没什么好吃的，就总爱把花生米炒香撒点盐来下酒。

难得这闺女还记挂着这些，他看向叶念的目光带了几分慈爱。

叶念嘴角轻勾，视线状若无意地瞥了眼旁边的季舒。

季舒的帆布包不大一点，看着就不是很能装，而且她记得雪琴姨出发的时候很着急的样子，肯定忘了给齐家带礼物了。

第一次登门不能空手，这是最基本的礼节，季舒要是这点礼节都没有，那……

想到什么，叶念心里莫名浮起一丝愉悦。

许是叶念的目光太过强烈，季舒放下手里的水杯，转过头——

正好跟叶念的视线对上。

她不禁想到原书里，原主妈是背着丈夫偷偷准备的行李，怕被发现，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没装，不过有特意交代原主到京市后要给齐家买点礼物再上门。

结果原主心大给忘了，空手进的齐家，进屋后又只顾着打量齐家的布置，整个人缩头缩脑，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反倒衬得只是跟齐家人正常打招呼、送特产的叶念嘴巴甜，懂礼貌。

只是这一次……

恐怕要让叶念失望了。

季舒取下挂在肩膀的帆布挎包，从里面拿出一包东西放到茶几上：

“齐叔叔，秦阿姨，我们家没种花生，不过我也带了些家乡的土特产给你们尝尝，东西不值钱，但真的很谢谢你们愿意在我困难的时候拉我一把。”

她把那包东西打开——

一块小臂长的腊肉。

是在火车上跟列车员交换的，列车员常年跟天南地北的乘客打交道，偶尔也会以物易物，季舒在休息室的时候正好看到这块腊肉，花了点钱票跟对方换的。

这年头，乡下人一年也吃不上几次肉，能省出这么大一块腊肉，足见心意。

秦淑有些过意不去：“嗨，你这孩子太客气了，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你父亲曾经跟振国是战友，我们帮你也是应该的。”

“秦阿姨，我妈从小就教我，人要懂得感恩，知恩图报，这点东西比起你们把我从水深火热里救出来，真的不算什么。”季舒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感激之情，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不够。

虽然有点演戏的成份，但她心里对齐家的感激是真的。

如果不是齐家愿意接纳她，她现在就得天天跟傻子住在一块儿，说不定哪天就被傻子给得手了。

看着季舒娇滴滴的小模样，秦淑也忍不住想起自己当年的境遇，秦家世代经商，妥妥的资本家成分，当初时局变动，也有人用权势压着要娶她，家里只好求上根正苗红又同样有权势的齐家，再把财产捐公的捐公，处理的处理，最后才化解了危机，从资本家变成了爱国主义商人。

秦淑早把之前对季舒的埋怨给忘了，她坐过去，伸手抚了抚季舒的肩膀：“你放心，有我和你齐叔叔在，没人敢逼迫你嫁。”

季舒乖乖念念地点头。

坐了一会儿，秦淑问张婶：“菜都备好了吗？备好的话现在就开饭，两孩子坐火车肯定饿了。”

张嫂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点头：“都在餐桌上摆好了，我现在上楼去叫小耀。”

齐耀说在楼上找东西，还没下楼。

秦淑起身，“不用，我上去看看这孩子在忙什么。”

话音刚落，楼上就冲下来一道身影。

不是齐耀又是谁？

“妈。”齐耀手里提着一个袋子，往沙发走过来。

齐振国板着脸看了儿子一眼，客人都来半天了，现在才下楼迎接，一点礼数都没有。

秦淑似乎知道丈夫心里的想法，替儿子解释道：“小耀是去找瑾南给两个妹妹准备的礼物了。”

“齐耀，还不快把礼物给妹妹们。”秦淑冲他使了个眼色。

齐耀抓了抓头发，咧着一口大白牙，笑容明亮地冲着季舒和叶念道：“你们好，我是齐耀，以后就是你们二哥了，放心，以后在大院里我罩着你们！”

“对了，这是我送你们的礼物”，齐耀把袋子里的雅霜雪花膏拿出来，递给两人，“听说你们女孩子都喜欢这个。”

一盒雪花膏要一块钱，不少人都舍不得买，叶念双手捧着接过雪花膏，就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谢谢二哥，让你破费了，我还从来没用过雪花膏呢！”

季舒梨涡若隐若现，又乖又甜：“谢谢二哥。”

齐耀被那笑容闪了一下，手脚都不知道该往那里放，耳根浮上一抹粉红：“不、不客气。”

说话都磕巴了。

秦淑瞧着自家儿子那没出息的样子，心里直乐，没想到她那一向大大咧咧的儿子也会脸红？真是有意思！

“这位是你叶念妹妹，这位是你季舒妹妹。”秦淑拉过儿子，给他介绍。

又跟季舒和叶念介绍：“这是我家老二齐耀，这个月刚满十八岁。”

季舒点点头，“那确实该喊二哥，我下个月才满十八呢。”

叶念：“我也是下个月满十八。”

原书里，季舒作为对照组女配，年龄跟叶念一样，连生日都只差了一天。

齐耀伸手挠着后脑勺，无比庆幸他妈把他早生几个月，否则他就成弟弟了。别看只是一个称呼，但一声“哥哥”听起来可顺耳多了。

“对了，我大哥也给你们准备了礼物！”

齐耀差点把这事忘了，赶紧将东西拿出来。

一个黑色的麂皮礼盒还有一本包着封皮的书。

他把盒子递给叶念：“这是大哥给你的。”

叶念看着手上的东西，眼睛瞬间瞪大，目光差点呆滞了，这、这也太精致了！

她情不自禁地打开，一只通体黑金色的钢笔躺在盒子里，在日光下散发着鎏金般的光泽，低调又奢华。

“这、这……礼物会不会太贵重了些？”

“我、我不能要，还是大哥自己留着用吧，我平时用炭笔就行。”

嘴上这么说，却爱不释手地拽着盒子。

齐耀道：“叶念妹妹，你就收下吧，我大哥在部队经常被表彰，回回奖品都是钢笔，一个人根本用不过来，我那儿还有好几只他给的钢笔呢。”

“这样啊……”听到这话，叶念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齐耀看着手里剩下的那本要送季舒的书，目光微微有些迟疑。

刚才他不知道大哥送叶念的是那么昂贵精致的钢笔，现在知道了，心里多少有点计较，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钢笔和书，两份礼物实在差距太大。

对上季舒澄澈的杏眸，齐耀忽然觉得那书有点拿不出手。

挣扎一番，最后还是把书递了过去：“季舒妹妹，给——”

季舒接过去，正要道谢，旁边叶念目光期待地盯着那本书，催促道：“大哥这书还包了书皮，是不是什么珍藏版作品？小季你快打开看看。”

她就是想知道齐瑾南到底送了什么书给季舒。

其实齐耀和秦淑也有些好奇，书的封皮用牛皮纸包着，难不成还真是什么珍藏孤本？

那价值可不比钢笔低。

“什么珍藏版作品？”听到几人的动静，齐振国走了过来。

秦淑指了指季舒手上的东西，跟他解释：“瑾南送给季舒的书。”

齐振国一脸了然：“那小子成天看的都是跟飞机相关的书，以为女同志也喜欢看，还不如送点实用的东西。”

一时间，几个人视线都聚焦在那本包着封皮的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