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商晚晚拉了把椅子，隔着茶几在厉霆深对面坐下。

区别于对待薄宴沉他们的漠然疏离，厉霆深对商晚晚的态度算得上温和：“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薄宴沉推了我一把，撞假山上了……”

“我说的不是头上的伤。”厉霆深打断她的话。

送走窦语心正要回病房的薄宴沉听到厉霆深的声音，退了一步，透过虚掩的门缝朝里面看去。

商晚晚表情漠然，语气平缓，像在说别人的事般：“商宝梁到了结婚的年纪，商家人想让我给商宝梁买房买车出彩礼，所以在学校门口打了起来。”

商晚晚没说谎，只是事情没说完。

商家人来京市不但想找商晚晚，还想找商晚晚和商宝梁的生母厉谨嬅。

找不到厉谨嬅，又见商晚晚一个女孩竟然没去打工赚钱还在读大学，商家人气的不行。

商家旺仗着是商晚晚生物学父亲，胡搅蛮缠在校长办公室撒泼，要学校把学费退给他们家。

眼见从商晚晚这里拿不到钱，商家旺又想以亲爹的身份把商晚晚带回商家村卖个好价钱，给商宝梁当彩礼娶媳妇。

她就是那个时候和商家人厮打起来的。

看着商晚晚下颚和脖子上的伤，厉霆深搭在膝盖上的手摩挲着。

商晚晚不愿细说，他也未追问，只放下交叠的双腿，身体前倾，认真望着她：“我八年前说过的话还作数，如果你愿意放下薄宴沉，我可以安排你出国。”

她抬头对上男人仿佛能看进人心底的平静目光，搁在膝盖上的手收紧又缓缓松开。

“我知道薄家伯父伯母当初把我接来京市扶养，是为了厉家注资和长期帮扶，八年前你来找我，应该是薄家不希望唯一的儿子和我在一起又不能明面上阻止，所以求到了厉家跟前，你们那是想送我出国断了我和薄宴沉的联系。”

她眉头皱着，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着不解：“可现在，薄宴沉忘了我且另有所爱，现在送我出国对你们似乎没有什么益处。”

“你很聪明。”厉霆深循循善诱，想劝动商晚晚，“但除了是否有益之外，你和厉家还有血缘关系。”

厉家二字，让商晚晚神经陡然绷紧。

她斩钉截铁道：“我和厉家没有任何关系，我的存在是她在地狱生不如死的证据，她、厉家和我，最好是这辈子都不要再有接触。”

“你现在的处境，可以说麻烦缠身且孤立无援，即便这样……也不愿接受厉家帮助？”

厉霆深不紧不慢的醇厚嗓音，让商晚晚短暂失控的情绪平静下来。

“能从商家村出来，可以读书上学，我很感激厉家和薄家，即便是出于血缘关系厉家为我做的也够多了，我不想再欠厉家的。”

厉霆深记得初见商晚晚时，她亲生外祖父外祖母说，这孩子生性冷漠。

可他明白商晚晚，她的冷漠是因为她的高道德和善良，还有对生母沉甸甸的爱。

她克制对亲情的渴望，把自己变成孤儿，为了让厉家安心……让厉家良心上能过得去，选择留在薄家生活。

商晚晚比他更符合厉家的期待，能真正做到克己复礼。

厉霆深推了推眼镜，从容开口：“商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和京市薄家小少爷的事，消息难免会传到京都厉家人的耳中。”

“和薄宴沉也一样，我不会再和他有什么瓜葛。”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等警察还我清白和薄宴沉领了离婚证后，我就离开京市。”

她没打算告诉厉霆深她要去哪里。

“不会和薄宴沉再有瓜葛？”厉霆深硬朗的眼廓深邃，似是不信，缓缓靠在沙发上，“当年，你也是这样坐在我对面，笃定地告诉我……薄宴沉比你的命还重要。”

“现在不是了。”她声音利落，没有迟疑。

厉霆深眼尾微动，不露声色注视对面表情坦然的女孩，唇挑弧度几不可察。

双手抄兜立在门口的薄宴沉闻言，眉头一紧，抬腿就走。

商晚晚最好是真的下定决心和他再无瓜葛，别等到真领离婚证时又推三阻四。

回到病房，薄宴沉气闷躺下……

半梦半醒间，脑海里是被夕阳染成茶渍色的墙面，好闻的栀子味，和盛放蔷薇花中带着笑意的艳丽面庞。

他猛然惊醒，无法控制因悸动而激烈的心跳，捂着心口起身，额头上全是细汗。

他和商晚晚的过去，商晚晚和他讲述过，最初商晚晚醒来时朋友们也和他絮叨过，只是他不愿意听。

因为对他来说，过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未来只想同语心在一起。

他拧开水瓶，一口气喝了大半，强迫自己平复心情。

【等警方还我清白，你公开向我道歉后，就把离婚证领了吧。】

想起商晚晚在包间里说的话，薄宴沉捏了捏眉心。

他真是一刻也不想再等，不想和商晚晚有任何牵扯。

第二天一早，薄宴沉准备去隔壁病房找商晚晚谈领离婚证和公开道歉的事情，刚到门口雷鸣岳的声音便从病房内传来。

“珠珠是从小和你玩儿大的朋友，你忍心看她留下案底吗？再说她也是因为支持你和宴沉在一起，才给宴沉的酒里下了药，她是为了给你和宴沉创造机会！为了你好！否则她为什么要做这种对她没有半点好处的事情？”

商晚晚听到雷鸣岳的话，满脸不可思议，脑子嗡嗡直响：“一句为我好就可以做这种下作的事？就可以不告诉我一声随意插手我的人生？把我的人生搅得一团糟？我倒想问问她为什么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雷鸣岳自觉理亏，低声说：“她说怕告诉你，你会不赞同，所以就自己做了！当时宴沉已经计划着在生日时向语心求婚，她替你着急想最后再帮你一把！”

“她也没想到宴沉会做的这么绝，直接把你的照片贴在你们大学。原本昨天晚上明珠是要和宴沉解释这件事的，只是没想到你们俩最后都进了医院。”雷鸣岳的声音里带着疲惫，“晚晚，你看能不能这样，你撤案，我和明珠去向宴沉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