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怎地？”下颚一昂，她笑得略带臭屁。

认为自己毫无破绽，已完美将陈婧在母亲心中那“不懂事”的形象，给拯救。哪知，得意不过一秒……

“放屁！！”方宝莲秒变脸，指着她训道，“你这死伢平时只知道拿钱走人，要你在店里多呆一分钟，都得烧香拜佛！”

程靖：……

脸上的臭屁瞬间凝固。

草，搞什么啊？！陈婧你丫的，不懂事也要有个度好不好？

怎么说那也是你自家的店铺，不求你能帮老妈干点活，杵在门口嗑瓜子，做个招牌不行么？！

Wuli程总心里又开始暴躁……

这趟重生，还能不能好好继续了？！

“我，我那是事出有因！”情急中，她只能噘着嘴，这样扯理由了。

可方宝莲已不太会去相信……

“你有么事的因？！”但见她丢下一个大大的白眼，一把合上塑料浴帘。起身回到刚才的脸盆边，继续搓衣。

就算心里的疑惑再大，也不会怀疑这不是自己女儿，谁能想到还能有“灵魂穿越”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

所以方宝莲只是认为，女儿脑子撞坏、间歇性失忆。

可程靖不甘心，还不信这个场圆不回来了！

“是，我每次都拿完钱就走人！”

站在浴帘里，她利索的把身上擦干。裹上衣服走出来，朝方宝莲继续解释道，

“但我并没走远啊，每次都要在大市场里转悠好久呢！观察这些客流的行踪轨迹和成交偏好，以便分析在大市场里适不适合您开裁缝铺！”

念及她刚才分析得头头是道，方宝莲语气也缓和下来，微微白她一眼：

“那你得出什么结论？不适合？”

“嗯！”程靖果断点头。

并非想劝母亲立马把店铺搬走，此番交流纯属商业探讨。没办法，职业病！

四二十岁的灵魂里，她本就是个商人、成功的商人。

“唉，不适合又能怎样？”方宝莲叹了口气，放下手中搓洗的衣物，“整个荷城也就鼓楼那有客流，沿街的店铺太贵、租不起。”

“妈，做生意不能只考虑客流。”手搭在她肩上，程靖真诚相劝，“我刚说了，您这手艺放在大市场，着实可惜！”

这可是千金难买的生意经！

是程靖用上辈子近二十年的商海沉浮，切身总结出来的！

方宝莲听进去了：“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程靖没立马回答，手指托着下颚，在屋内踱步深思。将记忆中当年荷城的整个商业布局，认真排查了一遍后，才果断道：

“把铺子搬去台湾街！”

这是个很好的决策，不仅能让方宝莲的手艺，跟目标客户贴合上；而且……

五年后的台湾街，将成为荷城地价最高的商业区！尽管再五年后，台湾街将被拆除、整顿，但……

管他呢！

做生意不仅要看长远，更要看眼前利益！

所以程靖认为，方宝莲若能把店铺搬到那里，不仅裁缝铺不愁生意。还能顺道寻个铺子买下，五年后赚翻天！

可显然，这样的建议方宝莲听不进去，只因一点……

“你什么意思？！”但见她瞬间变脸，将手中的衣服重重往脸盆里一丢，朝程靖喝道，“台湾街是良家妇女呆的地儿吗？！”

96年的台湾街，聚集了一批“光线昏暗、内有乾坤”的不良发廊。

这个污秽行业虽在当时的小县城，属于不成形阶段。很多老百姓甚至都不知，那些发廊真正的生意经是啥。

但方宝莲闯过深圳，还被人叫做“北姑”，所以一眼能识别出那是个污秽之地。

这一点，程靖并不是疏忽，而是觉得……

“可，您的目标顾客在那里啊！！”

没错，96年县城能舍得花钱买方宝莲衣服的，除了那些深居简出的官太太，也只有这些“去过广东、见过世面”的发廊妹。

并非在贬低方宝莲的手艺，她做的衣服，没一件是“薄透露”的妓/女款。只是款式很新潮，且用料精准、成本颇高。所以能欣赏她手艺的小年轻中，只有“来钱快、花钱也快”的发廊妹买得起。

程靖清楚的记得，当年台湾街的发廊妹们，算是荷城的时尚标杆。她们白天会穿着漂亮衣服，聚在街上闲逛、露天打麻将。晚上就是灯红酒绿，另一番着装，另一番风景……

程靖并不觉得赚这些人的钱可耻，道理很简单：一没违法，二没坑人。你不赚，自会有人赚！

这就是商业！

商场上机会转纵即逝，若顾忌太多、畏手畏脚，必会失了契机！

可，方宝莲难免敏感……

“陈婧，你是不是也嫌妈名声不好？”她走了过来，朝程靖一脸严肃道。

“您看您都说到哪里去了？”程靖一脸焦虑，“我纯粹是为咱生意着想！”

“……”方宝莲不语，叹口气坐在床沿上，目露忧伤。

一看就是越想越多了。

“妈，我刚才真没那意思！”程靖便走过去坐到她身边，从另一个角度劝道，“而且台湾街也就前面那些，是不正经的发廊。后面一大片，可都是正经居民呢！”

没半点虚言，当年荷城因为风靡每家每户自己盖房住，所以谈不上什么城市规划、贫富区。

台湾街是个特例！

它本属于政府在九十年代初，打造规划的小吃街、商住一条龙，却因为商户难以入驻而流产。95、96年，还是在一些外地人的带动下，才复苏。

那些外地来荷城做生意的老板们，兴许是看中台湾街的地段价值；兴许是懒得自己盖房子。便在台湾街项目流产、房价最低迷时，纷纷出手买了后面的住宅，以致于本地人盲目跟风，才让台湾街复苏。

这也就能理解，为毛台湾街现在发展成“发廊一条街”。因为发廊妹的目标客户，也特么在这里……

除了外地老板们，谁敢肆无忌惮的光顾她们？

“呐，我有好几个同学家里都住那儿！”程靖继续劝说，“沈芳您认得吧？她老爸是荷城商场的什么经理，她家就住台湾街，听说还有门面租给发廊妹了。”

记忆中的沈芳，算不上校花，却也长得水灵可爱。圆圆的脸蛋，戴着一副薄框眼睛，见了谁都笑眯眯，深得老师和家长们的喜欢。跟程靖不算熟悉，却跟陈婧要好。

所以她觉得，拿沈芳举例，比较能打动方宝莲。

可母亲还是沉默不语，忧伤凝思中，眉间皱了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