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以柠下意识舔了舔唇，借着酒劲装糊涂，扶着额，靠住沈肆的肩膀：“鸥鸥，我头好晕好疼……刚刚那是什么酒……”

沈肆盯着她酡红的脸蛋，哼笑一声，打电话让代驾来开车。

听闻交待给代驾的地址是她的住所，多半要送她回家，季以柠对沈肆稍稍改观。

算他有绅士风度。

逃过一劫，她心安，身体随之放松，感觉沈肆的肩膀很舒服，不由自主又捱近些。

结果季以柠真给睡过去了。

沈肆被她不停作响的手机吵得烦躁，推了她一下，没推醒她，便捡起她掉落在座椅底下的包。

取出她的手机，他瞥一眼来电显示，划过接听键：“喂。”

“季——”与他同时出声的欧鸥辨认出沈肆的音色，“你和季季在一起？”

沈肆：“嗯。”

欧鸥：“你们在忙？”

沈肆：“嗯。”

欧鸥：“那没事了。你们忙得愉快。”

通话挂断。

沈肆准备将季以柠的手机塞回她的包里，看到了季以柠的手机屏保。

稚气未脱的十七八岁的季以柠和一对中年夫妇的合影。

是季以柠已经过世的父母。沈肆认得。

亮光熄灭，黑掉的屏幕反射出他眼底的深沉墨色，叫人窥不到半分情绪。

季以柠这时候从他的肩膀下滑。

沈肆皱眉，宽大的手掌堪堪于半空托住她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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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睡得很沉，可车子一停，季以柠就有所察觉地醒了。

但醒得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枕在什么地方，很好睡，好睡得她不禁埋脸蹭了蹭，蹭到鼓囊囊的一团。

季以柠狐疑地让开脸，还是没反应过来，伸出手指打算再戳一戳。

她的手迅速被人捉住。

季以柠的视线缓缓上移，先是看见眼熟的皮带，然后掠过隔着衣服布帛也能感觉到很有料的男性身躯，最后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

半刻，季以柠迟钝又飘忽的思绪回拢少许，半点不尴尬地从沈肆的大腿上慢吞吞爬起来，揉了揉还在一阵一阵疼着的太阳穴，与他道别：“谢谢。”

推开车门，她下车。

外套落在夜店的卡座里，现在只着单薄的打底衫，冷风一吹她直打颤。

沈肆也下车：“你的包。”

季以柠踉踉跄跄转身，哆哆嗦嗦地薅回。

沈肆在她伸手的一瞬拽了她一把，她猛地扑进他坚硬的胸膛，撞得她鼻子有点疼。

而紧接着她身上一暖——沈肆把他的外套给她披上了。

撑着他的手臂稳住身形，季以柠仰着脸注视他。

她的长相属于老式胶片的那种复古美，不加任何修饰便有独特的辨识度，加了修饰也不艳俗。

她的眼尾天生自然上翘，显得她看谁好像都在微微笑，此时真的笑起来，在橙黄光线的加持下更是流沔生辉：“谢谢。”

季以柠不客气地拉紧外套，朝小区里走。

发现沈肆跟着，她回头，不是很高兴地轻轻蹙起眉：“你干什么？”

“你冷我就不冷？“沈肆刚从裤兜里摸出烟盒取了一支烟低头吸燃，“外套只借你穿到楼道里。”

“呵，小气鬼。”季以柠的嗓子谙一分懒懒的鼻音，继续走自己的路。

路灯恰好将沈肆的影子从后往前拉得长长的，打在她的脚底，她不偏不离地一步一步踩着。

乖乖女倒连醉酒的时候都挺乖，只玩心比平时重了些，不像其他醉鬼撒泼行凶丑态百出。沈肆瞧得玩味，某些久远的零碎记忆稍纵即逝。

忽然季以柠折返到他面前，又很不高兴地指着他的鼻子问：“你、你走路怎么歪歪扭扭的？难道你也不直吗？”

沈肆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时，她已经重新和他拉开距离，踩着他的影子颐指气使道：“不许歪歪扭扭！走直线！要很直很直！”

“真给我服气的。”沈肆黑着脸呵一声，用力把烟戳到路边的垃圾桶上碾灭。

旋即沈肆迈开大步，三两下来到季以柠身边，拖着她加快速度，制止了她再慢悠悠踩影子的无聊行径。

季以柠罕见地不挣扎也不闹，任由他拖她进楼道，她才甩掉沈肆的手，脱了他的外套，很没好气地丢到地上：“还你。”

沈肆冷笑着捡起来，拍拍灰尘：“你是不是还少我一件衬衣？”

季以柠扭头就上楼。

她在事务所附近租的这套单身公寓是老小区，一共仅六层楼，没有电梯，她住五楼，得自己爬楼梯。

季以柠几乎爬一层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脚步还特别不稳，沈肆跟在后面，数次觉得她要滚下楼。

但最后她还是一次没滚，顺利抵达楼层了。

倚靠着门，季以柠掏她的包，掏着掏着她跟自己生起气，一股脑将包里的东西倒出来在地面，她蹲下身找钥匙。

沈肆双手抱臂居高临下，欣赏她解低了纽扣的衣服从此刻的角度展露的无限风光。

很快他发现季以柠一动不动的，而地面滴落了一颗又一颗的水渍。

沈肆拧起眉，也蹲下身，手指刚捏住她的下巴，季以柠直接往前栽进他怀里，哭出声。

“鸥鸥，钥匙好像丢了，我找不到钥匙。”

“……”沈肆抬起她的脸，“又装不认得我？”

季以柠近距离盯着他，轻轻打了个酒嗝：“鸥、鸥鸥，你怎么变样了？”

沈肆：“……”

“鸥鸥，我的钥匙丢了，进不去家里，怎么办……”季以柠迷迷瞪瞪地搂住他的脖子，眼泪全蹭在他的衣服上。

蹲得太久，脚发酸，她想直接坐地上。

沈肆及时箍住她的腰，薅着她一块起身：“找借口去我家吗？”

这时有东西从他的外套口袋掉出来。

恰恰是一串钥匙。

不难猜测，是她之前穿着他的外套那会儿顺手塞进去的，但她忘记了。

然而季以柠见状指着他的鼻子说：“原来被你偷了。”

沈肆警告：“再指着我的鼻子，我咬断你的手指。”

季以柠应声定住了似的，连睫毛都不眨一下。

沈肆弯腰捡起钥匙，重新站直身子后，季以柠的唇突然啄了啄他的鼻尖：“很挺。”

她的表情生动又纯粹：“鸥鸥说过，鼻子挺的男人那方面也强。”

沈肆微抿的嘴角勾一丝笑：“就当你在邀请我今晚留下来过夜，让你重新验证一次。”

用钥匙打开锁，他吻着她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