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扶着柱子。

脸色惨白惨白，汗水滴答滴答掉，头发紧紧粘在脸上。

她看着猪下崽。

期盼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十个，十一个，十二个。

直到下到十三个的时候，等了良久，迟迟不见猪的动静。

我妈似乎没看到所想看到的，发了疯一样跪趴着靠近猪。

胡乱扒拉猪肚子凄声尖叫“生啊！生啊！你倒是生啊！”

与此同时，疯的不只是妈妈，还有我。

这……这……这是只公猪啊怎么能下崽！

昨天还见它肚子正常，怎么一夕之间就产了这么多崽。

难道前面几窝无端出现的猪仔都是它产的？

还有，还有我的弟弟妹妹呢？

我环顾完四周，趴在地上掀开地上的干草寻找着。

鬼使神差撞进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

猪最后生的那只猪仔正直勾勾盯着我。

我不知它什么时候盯的我，也不知盯了多久。

只觉得毛骨悚然，浑身像是被吸干了力气，眼睛怎样都无法从那双猩红中移开。

脑海像是被什么撞了一样，阵阵发晕。

奶奶挥着扫把铺天盖地往我脑门砸。

腐臭的口水朝我头顶啐，嘴里骂骂咧咧。

“赔钱货，我看你真是不要命了，被那玩意缠上，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自那日以后，我身上总是怪事连连。

睡梦梦见自己变成一头猪。

食量也大得惊人。

我好饿好饿，我冲进厨房舀了满满一盆粥。

粥面还带着热气，我丝毫不顾是否滚烫，举起脑袋大的不锈钢盆仰起头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门嘎吱一声推开，紧接着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赔钱货，你是猪吗，吃这么多。”

奶奶举着扫把一下又一下抽在我身上，拉出道道红痕。

很疼，我皱起了一张脸。

可是滔天的饥饿席卷下，我生不出半丝反抗。

大口大口咽下最后一口才可怜巴巴地喊了声“疼。”

奶奶用扫把狠狠戳我肚子的肥肉，声音尖锐。

“吃吃吃，再吃这么多，我看你是真要变成猪了。”

奶奶站在门口，拉耸的三角眼似乎隐隐带着担忧。

哐当一声。

喝完粥的铁盆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推开奶奶， 像一阵风般冲回卧室。

门对面巨大的镜子上倒映着我肥硕的身体，还有肿胀的面容。

五官挤在了一起。

仔细一看，居然跟猪有几分相像。

我不可置信摸着脸上的肥肉。

撕着，扯着，捶打着。

明明三个月前我还是个不到九十斤，身量苗条的少女。

为什么突然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我越想，越细思极恐。

心脏碰碰直跳，我的血液在倒流，脸惨白惨白。

我颤抖着手对着镜子脱下裤子。

闭上眼睛，小手颤抖地摸向了身后。

有一条，细细的，软软的绳子从我屁股椎冒了出来。

我吓得我大汗淋漓，用力丢了出去。

可抬眼，那根绳子还牢牢粘在我屁股上。

我再次抬手附上去，用力扯，可却纹丝不动。

不对，一定是幻觉，我是在做梦。

我使上更大的力气撕扯，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剧烈的疼痛将我拉回了现实。

我将眼睛睁得巨大，侧过身子艰难看向镜子里面的自己。

镜子中的我，手里赫然握着条猪尾巴样的东西，捏着似乎还有骨头。

我吓得瘫软在地上。

盯着斑驳的天花板愣得出神。

自那日妈妈生产完后，我有了一个从没跟任何人说起的秘密。

我长了条尾巴。

起初，我屁股不断传来瘙痒，然后长了个凸起，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凸起越来越长变成一条辫子。

我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

那是皮肤增生，过段时间就消下去。

可时至今日，我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我竟长出了和猪一模一样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