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选择了对自己最安全的方式，而现在，那空白的签名栏提醒我，也到我选择的时候了。

协议很清晰，其实根本没什么需要再讨论的地方。

我拿出了笔，犹豫又沮丧地在上面签上了字。

笔尖与纸张分离时，我心里的疼痛骤然消失了，取之而代地是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我茫然地看着方之绮，「虽然不知道，我这个决定到底正不正确，但今天还是谢谢你……」

「不然的话，我还不知道自己要过多久才能够面对这件事……」

她歪头笑了笑，「其实说实话，我蛮佩服你的，你跟周芸好像完全相反，你很信任这个世界。」

「你愿意为她还债，还不求回报，那天你也直接把卡给了我，还愿意给员工提前发两个月的工资，这些在我看来，都是一些高风险的行为，但你做的毫不犹豫。而哪怕现在你被她伤害了，我也没有从你身上看到任何后悔的痕迹，顶多就是很失落而已。」

突兀地被称赞，令我有些赧然，「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

她舒展了一下手臂，「以前一位老师和我说过，人生不是一张合同，不能靠着合约规避风险，所以相互信任的基础就是输得起，一个人的内核越强，越能给世界以信任，因为他相信自己不会因此一蹶不振。」

「所以我相信，这对你来说也只是遇到了一个小小的波折，很快就会跨过去。」

她朝我眨眨眼睛。

我怔了几秒钟，随后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从那天过后，这是我第一次感到如释重负。

「有人和你说过，你真的很会安慰人吗？」

方之绮也笑了。

「嗯，我知道。」

10

我给周芸发了信息。

「协议我签了，找个时间，我们去民政局吧。」

「就明天吧。」

我微微心悸了一下。

她还真是，只想尽快地甩脱我。

第二天。

周芸是开车来的，而除了她，还有一个男人从她的车上下来了。

我认了出来，是那天聚会中，坐在她怀里的男模。

他上下打量着我，语气鄙夷，「阿芸，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欠了一千万的老公啊？看着真是完全配不上你！」

周芸嗤笑了一声，「是啊，所以现在马上就要变成前夫了。」

「走吧，赶紧办完，我们还有事。」

她手搭上了那个男模，走了进去。

我简直无语凝噎。

我想过今天她可能会恶言相向，但我却没想到她居然带了个男模来这样恶心我。

我有些生气，但想到方之绮昨天所说的，又平歇了下去。

不要拿别人的选择来惩罚自己。

申请办理的很快，工作人员让我们回家等待冷静期。

离开民政局时，周芸抱着手臂，脸上是胜利的表情。

「赵靖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如何，你以为我会任你从我身上剜下一块肉吗？我早就做好了准备！现在，你就自己去收拾那片烂摊子去吧！」

她的话刺痛了我的心，我本来已经打算直接走了，听到之后还是转过了头。

我有些难过地注视看着她，「周芸，有人和我说，你既不相信我，也不相信自己，你觉得你不配得到这种不求回报的爱，也不相信我能给，在今天之前，我还有所期待，你不是这样的，但是现在看来，是我太识人不清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和我一起承担债务，也没想让你还我任何一分回报，因为我是真的爱你，你可能无法理解，世界上就是有我这种冤大头，只是因为你根本不相信的爱，就想把所有的东西都捧到你面前。」

「但看上去，你还是更喜欢这种纯粹的利益关系。」我瞥了一眼那个男模，「那我只能恭喜你了，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身边人。」

周芸愣住了，几次长大了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我说完就走了，感觉胸中一直堵着的那口气终于疏通了，对她的最后一丝感情也消散了。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