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烛火隐隐映在司渊毫无波澜的脸上，他声音不轻不淡地说：“只有见到你，刺客才会说出来事情的真相。”

简单的一句话，听起来就像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才能说出来的话。

亏他还是信佛，白汐心里轻嘲了下，面上却是泫然欲泣的模样。

“你这是在做好事，佛祖定会护佑你平安无事。”司渊嗓音淡淡又补充了句。

凛星在旁着急的不行，要知道那刺客叫公主进去，定是没什么好事。

他真真儿是不知殿下怎么想的？

不只是他不知，白汐也不知，她眼睫微微颤抖了几下，点点头，越过司渊就要进到牢房里。

司渊垂目睨着她的一举一动，目送她进到牢房，在那女子面前停下，一双黑眸里闪过着令人难以捉摸的想法。

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白汐默默蹲下身子，与浑身发颤的阿语相望，眼里的泪慢慢涌现，好久，她才轻声地问：“你要与我说什么？”

地牢密不透风，只有周围的几束火把照亮视线，而从牢房外，看着里面白汐的背影，就像是她在害怕的颤抖，声音也是哭腔明显。

凛星时不时望向一言不发的司渊，心里实在平稳不下来，公主怎么说都是殿下的亲妹妹。

可殿下却为了得到那刺客口中的消息，毫不犹豫就应了那刺客的话。

这般心狠，又怎能对得起每日念的佛经，上的高香……

正当他思绪四溢时，就听牢房中女子嗓音无力沙哑地说：“你再凑过来一些，我就与你说。”

白汐刚想要有动作，但又想起观察司渊这一刻的想法，泪盈满眶回头望向站在牢房外的司渊。

司渊的视线也正好落在她脸上。

一刹那，四目交汇。

而白汐却还是看不出司渊的想法，除了在情事上她在司渊面前占些甜头，剩下的，她完全猜不透、也看不透司渊的心中所想。

似是怔了几秒，她才缓缓收回目光，身子刚探近阿遥，就被她用力抱进了怀里，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哽咽地说：“姐姐，我好想你。”

“公主！”

凛星见状，立马就要上前，却被司渊眼神制止，他默默打量着牢房中两人的动作，眸色很深。

“我也很想你。”

白汐现在心里有千百般个问题想要问她，可也明白，当务之急是救阿遥出去，只有阿遥活下来，才有后话。

默了默，她唇瓣微张，正要说心中的计划，就听阿遥先一步虚声道：“姐姐，我活不成了，在应下阁老替你顶罪这桩任务后，我便服下了剧毒……”

“阿遥，还会有救的。”

然而，面对她的话，阿遥却只是摇头，将她抱的很紧：“姐姐，在我死后，你一定要将阁老的心愿完成，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一定要杀了太子！”

“阿遥……”

白汐想说的话都被她堵了回去，她手上的血痕不可避免染在了她的白衣上，痛到说话需一字一字颤抖地说：“姐姐，你要好好活下去……杀了太子后，阁老就一定会给你解药……”

“我会活下去，你也会活下去。”

白汐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坚持地问：“阿遥，你告诉我，人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人不是我杀的……”

阿遥说完这句，又猛地吐出一口心血，全部涌在了她的身上，将她白色衣裙染上了一片片的红色。

她们两人的对话，牢狱外完全听不见，凛星的神情时刻紧绷着，而一旁的司渊却是面色始终没有半分变化。

“不是你杀的就好，你再坚持坚持，我今晚便救你出……”

但不等白汐安慰的话说完，阿遥却忽然拔掉她挽青丝上的簪子，毫不犹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她肩窝处扎了进去。

“公主！”

突如其来的刺痛感让白汐紧皱了下眉，还不等她反应，凛星就打开了牢房的门，想要走进。

“姐姐，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

阿遥气若游丝握着她的手，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无法控制自己口中吐出的心血，断断续续地说：“杀人的是……是……太……太……”

但不等她话说完，凛星就已赶到，踹开她，将白汐护在了身后，拿剑直指阿遥：“伤害公主，你可知何罪？！”

阿遥此时已全然没了力气，方才又被凛星踢翻在地，眼睛直直望着白汐，意识逐渐一点一点变得消散，慢慢闭上了眼睛。

“司微……”

“公主……”

白汐全然听不清他们所有人的话，抬手捂着插在肩窝处的簪子，顾不得鲜血溢出她纤细白嫩的指尖，她脖子上的青筋因情绪失控而紧紧绷起，眼角的泪就像断了线一般。

“她死了。”冷面侍卫探查了一番阿遥的尸体，向司渊如实诉说。

司渊拧眉未言语，只是低眸看着面色惨白，痛哭流涕的白汐，乌沉的瞳孔里情绪深不见底，片刻后，嗓音平缓地说：“你的伤不碍事，没必要哭成这般。”

他说的很是无谓，大抵是如同在场所有人一般，认为她是因害怕而哭的这般痛苦。

可只有白汐自己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过去与阿遥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如同走马观花般浮现在她脑海里。

记忆中的那句“姐姐，我等你平安回来”再不会有。

是那个老头害死了阿遥，她定要为阿遥报仇，亲手杀了那老头！

思及此，她抬眸，眼眶通红望向司渊，泪水止不住落着地说：“哥哥，她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