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

沈璟修疾步到了门外刚想翻身上马车时，就见身后沈惜柔提着裙摆踉跄着出来，他连忙放开辔绳停下：“你怎么出来了？”

沈惜柔撞在他身前被扶着：“阿兄，我跟你一起去。”

女孩脸苍白极了，刚哭过的眼通红。

“是我不该跟着阿兄去灵云寺，是我害阿兄被棠婉误会，我知道阿兄是心疼棠婉的，昨日的事情是我不好，我不该跟棠婉顶嘴连累了阿兄一时气怒，才会险些害了棠婉，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她轻轻拉着沈璟修的衣角，小声低泣，

“棠婉生气的是我，她不喜欢的也是我，是我…是我不该来京城……”

沈璟修看着纤小的沈惜柔，只觉心软得一塌糊涂。

“你胡说什么，棠婉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你是沈家的女娘，不回沈家还能去哪儿，是我大意才会害棠婉受伤，她本就性子急又不喜你，你若去了，她会为难你。”

“我不怕，只要能帮阿兄，要我跪着求棠婉都可以。”

沈惜柔轻咬着唇时满是柔弱，长睫微垂时却是阴霾。

钱家的意外让她费尽心机换回的好感全部没了，谢宴今日厌了她，她不能再让阿兄也被沈棠婉哄了去。

她太清楚这些世家公子的心思，也太知道谢宴那人。

少年意气，怜惜弱小，又自负正义，愚蠢的天真。

只有她被沈棠婉为难，被她欺负，被她谩骂折辱，她才能惹的谢宴和沈璟修他们怜惜。

“阿兄，求求你让我去吧，我去求棠婉……”

“她若是不回来，祖母……祖母不会饶了我的……”

沈璟修见她忐忑害怕，想起刚才沈老夫人待她冷漠，心中一疼。

“好，阿兄带你去。”

他握着沈惜柔的手带她上马，

“莫怕，阿兄护着你。”

……

棠婉跟着钰王妃回了王府之后，宫中太医就被请了回来。

得知棠婉身上擦伤居多，腿伤看着厉害骨头无碍，脸上的那些伤也被用了最好的伤药不会留下疤痕，反倒是手上伤的最为厉害后，钰王妃既然是心疼也是狠狠松了口气，小女娘家脸面最重要。

亲自送了太医出去，钰王妃就遇见了匆匆回来的钰王。

钰王年近四十，身形依旧伟岸，谢宴与他有五六分相似。

“棠婉怎么样了？”

“伤的很重，好在楚督主身边的人替她上了药，要不然她的脸…”钰王妃眼睛还有些红。

钰王伸手揽着她：“别担心，棠婉福大命大，定不会有事的。”

钰王妃眼圈通红轻“嗯”了声。

钰王跟着钰王妃一起进了屋中时，小姑娘小小一团窝在软榻上，身上围着厚厚的细绒毯子。

屋中虽然有地龙暖着，可是钰王妃依旧怕她着凉，也怕她昨夜山中受冻落了寒症，叫人闭了门窗又点了碳盆，还取了汤婆子让她抱着。

棠婉脸窝在蓬松的狐狸毛中，身上热腾腾的，鼻头脸颊都有些泛红。

“姨母，我好热…”

“热点好，去去寒气，太医可是说了你身子受凉，不能再吹半点风。”

棠婉眼中水汪汪的，嘴唇也因热起来多了些血色。

钰王站在一旁：“你就听你姨母的吧，你是不知道你这次把你姨母给吓坏了，方才她还躲在外面偷偷掉眼泪，那眼圈都哭肿了，你好生养着身子早日好起来，才能让你姨母安心。”

棠婉这才留意到钰王妃身后跟进来的高大男人，脸上娇糯之色淡去了些，轻唤了声：“姨父。”

“怎么样，还疼吗？”

钰王上前伸手想探棠婉额头，却被她下意识躲开。

“棠婉？”钰王愣了下。

沈棠婉蜷缩着指尖，倒是钰王妃伸手拍了他一下：“乱动什么，棠婉都及笄了，又不是三五岁的小女娘，你个大男人毛手毛脚的也不怕吓着她。”

钰王闻言爽朗一笑：“这不是忘记了吗，她小小一团时就在咱们府里来去，那时候可没少抱着我胳膊，让我举着她满府里乱转与我撒娇来着，如今年岁大了，倒是知道害羞了。”

他像极了疼爱小姑娘的长辈，关心说道，

“你这几日就留在王府里好生养伤，沈家那头姨父会替你做主，这次沈鸿他们要是不说出个道理来，别想将咱们小棠婉接回去，还有你阿兄和表哥，姨父定会好好替你教训他们！”

沈棠婉眼睫颤了颤：“谢谢姨父。”

“傻，我是你姨父，谢什么。”

脑袋被揉了揉，钰王扭头朝着钰王妃说道，“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你先陪陪棠婉，我听说你回来后还没用饭，刚才让厨房那边做了些你和棠婉爱吃的，等会儿用一些，别饿着自己。”

钰王妃满目柔情地嗔了声：“我知道了，又不是小孩子。”

“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小女娘。”

钰王身前挨了一拳头，哈哈笑了声，才握了握钰王妃的手转身出去。

等人走后，钰王妃才忍着笑低斥了声“老不羞”，回首见棠婉看着她，她脸颊顿时绯红：“看什么？”

棠婉抿抿唇：“姨母，你跟姨父感情真好。”

“小孩子瞎说什么。”

钰王妃轻戳了她脑门一下，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容。

她跟钰王是一见钟情，年少时她与阿姊七夕放灯，钰王一眼瞧见她后便非她不娶。

他本就容貌俊美，出身又高贵，再加上对她痴情求娶心诚，父亲英太傅才答应将她嫁给了钰王。

二人成亲之后，钰王府便只有她一个主母，这些年钰王未曾纳妾，也从不碰别的女人，对她百依百顺不说，哪怕外头人笑话他怕媳妇他也从不放在心上，她也一如还没出嫁时跟个小女娘一般过得恣意。

钰王妃想起钰王脸颊有些绯色，妩媚娇妍的脸上满是幸福。

她拍拍盯着她瞧的沈棠婉：“折腾了一天不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棠婉垂着眼：“我有些困。”

“那你睡一会儿，我去瞧瞧厨房做了什么。”

“好。”

棠婉闭眼假寐，过了会儿呼吸平顺下来，钰王妃才小心翼翼替她掖了掖身上的绒毯，然后轻手轻脚地出去。

等屋中没了声音，棠婉才睁开眼，怔怔地望着门前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