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凡历劫的时候，我是一个渔女。

跟我好了八百年的南宿仙君也一同历劫，成了我在凡间的夫君南宿。

我打了条鲛鱼回来，本想着养肥了再卖钱。

却在某天晚上，看到这条鲛鱼化成半人的样子熟练地爬了我夫君的床。

我挺着八个月的孕肚看他们行龌龊之事。

第二日，南宿外出回来，桌案上摆着已经被我开膛破肚，大卸八块的鲛鱼。

“鲛鱼肉又嫩又滑，用来做鱼生再好不过，夫君快来尝尝。”

我的半边脸上全是血珠沫子，笑得却愈发温柔。

1

南宿捧着鲛鱼那还没来得及被我劈开的脑袋，抑制不住地颤抖。

“你杀了她？你居然杀了她？她是我最爱的女人……”

我只觉得心寒。

当着我这个怀胎八月，即将临盆的妻子的面，他说那条鱼是他最爱的女人？

恶不恶心啊？

他知不知道那条鱼是……

这时，南宿突然放下鱼头，朝我冲来，掐住了我纤细脖颈。

“沈越，你这个蛇蝎毒妇，我要让你给她偿命！”

我的心更冷了，原来平日里温润如玉的他也有这样的一面。

“如何偿命？难道你还能去官府告我杀了一条鱼？”

“不过是一条鱼，杀鱼不就该一棒槌下去砸晕了，再开膛破肚吗？”

如今他在我的心上插刀子，我又如何能让他好过。

早知他最爱的是一条鱼，又为何要娶我？

为何还要让我给他生孩子？

南宿双目通红，掐着我的双手愈发地用力。

我逐渐喘不过气来，却下意识捂住了肚子。

“我肚子里是你的孩子……你连孩子都不顾了吗？”

南宿双眼里布满了血丝，怒吼道：“自从遇见了姣姣，和你相处的每一天都让我感到无比的恶心，沈越，为什么被开膛破肚的不是你？”

他一个大力将我丢出去，肚子撞在了桌角上。

腹部传来猛烈的坠痛，接着，鲜血源源不断地从我下腹流出，滴滴拉拉浸湿了地面。

我不可置信地低头，喉咙里像卡了根刺，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太痛了，我分不清是肚子痛还是心痛。

生命在流逝，却不是我的。

是我腹中孩儿的。

我滑了胎。

我的夫君亲手杀了我的孩子。

但南宿却开心地笑了起来：“杀人偿命，沈越，你这是罪有应得，我要用你肚子里的孩子来给姣姣抵命！”

我艰难地往屋外爬去，边爬边喊：

“大夫，大夫，救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来人啊，救救我的孩子……”

可南宿扯着我的头发将我拎了回来。

“沈越，你就该好好体会失去至爱的痛苦，这是你应得的。”他睚眦欲裂。

我应得的。

哈哈。

我不过是杀了一条鱼。

他原本就这么喜欢鱼的话，就不该娶我这个从小到大杀鱼杀惯了的渔女！

“从今往后，我会夜夜同你欢好，每次你怀孕，我就将你开膛破肚，让你看着自己的孩子血淋淋地被剖出来！”

说着，他拿起了那把杀鱼刀，指着我的肚子，如同恶鬼般一步步向我走来。

我这辈子可能是造了什么孽。

怎能让他侮辱我至此？

我凄惨一笑，拿起地上鲛鱼的鱼刺，猛地扎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孩儿，娘来陪你了。”

这一瞬间，我看见南宿手中的杀鱼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似乎有一丝痛苦：“沈越……怎么会这样……”

呵呵。

我也不知道。

如有来世，南宿，你便是我的仇人，杀死我孩子的仇人。

我誓与你不共戴天！

2

再次睁开眼，恍如噩梦初醒，惊得我一身冷汗，手却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肚子。

只摸到了坚硬的铠甲，而铠甲之下，小腹平坦，甚至还有腹肌。

我的孩子还是没了。

于此同时，九重天上万兽嘶鸣，琼楼玉宇震颤，各路神仙纷纷出来看热闹。

“天哪，许久不见这么大的阵仗了。”

“是哪位仙友历劫归来了吗？”

“这阵仗可不是仅仅是飞升上神那么简单。”

我抹掉眼角悬而未落的泪水，往事不堪回首。

今时不同往日，我沈越历劫回来了。

历劫前，我乃天族女战帅。

如今，我同时经历情劫、死劫，又一尸两命，携怨归来，功力大增，飞升上神。

成为天族唯一的女战神。

得知喜讯的天族战将整齐划一跪了一地，纷纷叩首：

“吾等恭迎战神回归，佑我天族神威。”

“吾等恭迎战神回归，佑我天族神威。”

……

铠甲加身，金冠玉带，我面无表情道：“南宿现在何处？”

南宿，那个曾与我好了八百年的未婚夫婿。

历劫前，他同我说：默默，待你历劫归来，我便娶你为妻，让四海八荒同贺。

呵呵。

他在凡间为了一条鱼杀了我腹中的孩子。

战将一愣，恭敬道：“回战神，南宿仙君也历劫回来了，他比您先醒，他，现在，现在……”

“继续说。”我冷道。

战将一口气道：“他抱着一条损了五百年修为的鲛人闯了天帝大殿，要与您解除婚约，并请求天帝治罪于您！”

3

天帝大殿上，鲛人披散着海藻一般的长发，柔若无骨地挂在南宿仙君的脖子上。

如瀑的青丝亦遮不住那张惊心动魄的容颜。

南宿跪在天帝面前，依旧舍不得将那美艳动人的鲛人放下。

“天帝明鉴，我与沈越下凡历劫之时，沈越何其歹毒，她将姣姣开膛破肚，大卸八块，如今，姣姣损失了五百年的修为，还请天帝降罪于沈越！”

“沈越伤姣姣至此，如此蛇蝎心肠的女人，已经不配嫁给我做妻子，我要与她解除婚约，还望天帝成全！”

南宿说得义正言辞，但大殿上一众仙君面面相觑。

“这……这鲛人虽然美貌，但毕竟是个低劣的妖族，这南宿仙君莫不是吃错了药了。”

“就是，沈越毕竟是我天族将帅，这不是在打我天族的脸吗？”

“况且还是当初南宿求着和沈越一同下凡历劫的，这历劫归来就闹这出……”

可南宿却依旧不依不饶，大有天帝不同意，就长跪不起的架势。

“望天帝成全！”

我在殿外冷冷地看着这出好戏，突然释放出上神的威压。

大殿上所有仙君纷纷扭头朝我的方向看来。

我足尖轻点，转瞬间已经莅临大殿之上。

天帝在这一刻，终于露出了笑颜：“战神，你终于回来了。”

我对着天帝作揖，道：“帝君，沈越历劫归来，特来复命。”

天帝居然从帝座上站起来，亲自下来迎接我，他托起我的手臂。

“回来好，回来好，时隔一千年，我天族战神终于回归，此乃我天族的大喜事。”

天帝将我拉到帝座右下侧的宝座上，坐下。

这时，众仙君纷纷反应了过来，对着我跪下。

“恭迎战神回归，佑我天族神威！”

众仙君匍匐在地，显得挺着脊背抱着鲛人的南宿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4

南宿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一个愣怔，手中的鲛人没托稳，掉在地上。

但他却顾不上了。

“你……你……怎么就成上神了……”南宿震惊得语无伦次。

我冷笑道：“这还得托南宿仙君的福。”

我一抬手，大殿上空悬起了一面回溯镜。

镜子里，我被推在了桌角上，鲜血从小腹涌出，南宿却拿着一把匕首朝我走来。

“从今往后，我会夜夜同你欢好，每次你怀孕，我就将你开膛破肚，让你看着自己的孩子血淋淋地被剖出来！”

最后我用鲛鱼的鱼刺刺穿了自己的喉咙，倒在了血泊当中。

大殿上一片静谧，落针可闻。

唯有大痛者，方可大悟，飞升上神。

“听说南宿仙君要同我取消婚约？”我好整以暇地问道。

南宿脸色煞白，如今以他的身份，在我面前只有跪着的道理。

又如何还敢同我提要求？

天帝震怒，一拍桌案，怒斥道：“南宿仙君历劫时手染人命，废去八百年修为，贬为战神府上的守门人，以赎罪孽！”

南宿瘫坐在地上，求道：“天帝饶命，南宿知错了……”

大殿上议论声不绝于耳：

“啧啧，真是讽刺，从南方六十八岛的仙君成了守门人。”

“还不是作的，恋爱脑真可怕。”

天帝却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看向我，问道：“战神，南宿身份与你已然不配，你们的婚事……”

“天帝明鉴，南宿仙君毕竟与我有着八百年的情谊……”

南宿眼睛一亮，看我的目光有了几分柔情。

“默默，我就知你舍不得我受苦……”

我冷笑，继续道：“婚事就作罢了，但我战神府上除了守门人还少了个暖塌的，不如就南宿仙君吧。”

“哈哈哈，好！本帝便依了你。”天帝大笑，拍手叫绝。

南宿牙呲欲裂，十指紧握，怒吼道：“沈越，你居然如此羞辱我，让我当你的，你的……”

他说不出。

旁边的一位仙君替他说道：“哎，给战神当男宠都是便宜你了，要知道战神一回归，这四海八荒排着队要进战神府的可多了去了。”

另一位仙女又笑道：“可惜他不识好歹，正牌夫君不要当，上赶着泡一条鱼！”

南宿的脸越来越黑，后槽牙都咬出了血。

鲛人战战兢兢地起身，哭得梨花带雨：“屿哥哥，是奴家连累了你。”

说着竟伸出一掌劈向自己的心脏。

南宿大惊失色，惊呼：“不！姣姣，不是你的错。”

然而他被废了八百年修为，反应速度也跟着下降，眼见这鲛人就要横尸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