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春风不过江南岸加入书架

第1章 春风不过江南岸
发布时间: 2024-03-06 10:27:36

我倾尽家族之力送刘岸登上皇位。

甚至为他不辞劳累南下安抚民心,招贤纳士。

可当我九死一生回到王城之际,刘岸却要立怀孕的弟妇为后。

相爱三年,帝王无情,刘岸终究是负了我!

1

“刘岸,你……是什么意思?”

看着眼前高傲地站在我结发丈夫身边的弟妇,我只感觉我那刚刚退下的高热再次泛了起来。

面前的男子披着狐裘,和我离开时并无两样,只是如今他的眉头高高蹙起,露出了一丝对我从未流露出的不耐烦。

“如你所见,朕已立乐柔为后。”

刘岸的声音淡淡的,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感情,冷漠到我仿佛和他真的无甚关系一般。

“可她是你五弟的妻子!”

我朝他吼出了声,是我力排众议与他成亲,更是我倾尽家族之力送刘岸登上皇位。

可他竟然在我替他南下安抚民心,巩固他的皇权后废除我的正妻之位,改立了他五弟的遗孀为后!

“那又如何!”男人低沉隐忍的声音传来,似乎带着薄怒,“天下已平,朕也不再是人们口中的灾星,朕看谁敢反对!”

“刘岸你……”

返程一路颠簸本就让我无甚精神,加上一时急气攻心,我晕倒在大殿上。

闭眼晕厥之前,脑海里浮现的都是这几年以来我为他所做的一切。

十三岁,是我第一次见到刘岸的年纪,那时的他已是百姓和宫人们口中的“厄运灾星,不祥之人”。

他的母妃芸妃在生他时难产三日三夜,王城电闪雷鸣,乌云密布,暴雨连绵多日。

待他降生后,其母妃因失血过多去世,同时东南边陲大旱,西北大漠遭受百年难遇的洪灾。

这一切的一切无不说明他身带厄运的种子,是越王朝中绝不可能走上九五至尊之位、未来只配被发配边疆的庶皇子!

可那时的我还小,并不明白什么是“灾星”,什么是“不详”。

那时我情窦初开,对刘岸一见钟情,爱上了这个不可能被王城任何一个世家贵女看上的皇子!

两年后我与刘岸成婚,我们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过得很幸福。

我以为我赌对了。

刘岸忠我,爱我,成婚一年多不曾流连烟花相柳之地,更不曾往家中抬入小妾。

我虽然知道他的未来并不光明,但我愿意追随他,收敛我曾经将女之女恣意昂扬的个性,哪怕以后会被流放边陲苦寒之地我也甘之如饴。

只是却不曾想变故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明光二十八年,先帝重病,其嫡长子谢历被封太子,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和实权,他开始大力铲除他的庶弟们。

刘岸自然也是其中一人。

陷害、下毒、诬蔑、几次三番派杀手取他性命,谢历对刘岸的手段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而这一切均是因为传闻刘岸是个灾星。

好在所有暗杀都未成功,刘岸侥幸活了下来,这些都被我看在了眼里。

作为当朝第一将军的女儿,我的骄傲和脾气绝不允许我的夫君受到如此屈辱。

2

多次隐忍后,我终于对刘岸开了口。

“夫君,你一定要争!”

我望着他的眼睛,看出了他心里的动摇。

在我没日没夜的游说之下,终于,刘岸动了那个念头。

于是,明光二十九年初,刘岸答应了我的提议,从那天起,我便着手联系起了父亲及曾经在他手下颇具地位的军士们。

这一年,是我和刘岸最阴狠血腥的一年,也是越王朝最黑暗的一年。

明光三十年,我们上交了太子谢历害死庶弟二皇子和五皇子,勾结外戚,妄想夺权的证据,谢历被废。

事后,其母长妤皇后自请废除,嫡次子四皇子谢厚也同样失去了竞争皇位的机会。

先帝仙逝,他的儿子只剩下了三皇子刘岸和几岁大的六皇子谢俞。

一时之间朝中人心惶惶,众大臣皆反对刘岸继位,但很快反对的声音消失在了我父亲等一众手握实权的军士手下。

我倾尽了家族之力将刘岸送上了皇位,哪怕是群臣反对,怒骂我妇人之祸水我也从未后悔。

在我家族的助力下,刘岸终于保住了性命,甚至还坐上了那个本不属于他的九五之位。

可如今,他却要背信弃义,立自己的弟妇为后。

我依稀还记得一个月之前的场景。

“委屈你了,阿南。”

站在王城门口,感受着刘岸温热的大掌抚过我的长发,我扬起笑朝他摇了摇头。

“夫君,此次南下我定然会帮你安抚好民心,巩固你的皇位。”

朝刘岸许下诺言,我转身便打马离开。

那一刻我承认,为了刘岸,我愿意付出一切。

我捏紧了手中的缰绳,大喝一声加快了速度。

此次南下,我们按照地图之上早已制订好的行经路线,很快的便到达了我们此行南下的目的地——安州府。

原本以为安抚民心不过是那么半月之事,可不曾想南方情况如此严重,民心浮动,匪寇作乱,我们的计划也被一拖再拖。

直到终于整顿好一切返程之时,竟遭遇了未剿灭干净的匪寇的袭击。

父亲临行前借给我的亲兵们被匪寇尽数屠杀,我也被抓进匪窝,甚至差点失了清白。

待我拼尽一身残存力气逃出匪窝,安州州府却翻脸无情,矢口否认我的身份。

那一日我痛失父亲的爱将,无处可归。

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值南方三九天,当夜大风暴雨,我受寒高热不退,险些死在了南下的路上。

我奔波劳累,呕吐晕厥,高热不退,找不到大夫医治也要动身赶回王城,皆是想着回到王城,见到刘岸!

可如今看来那内心的坚持可笑至极!

我发现我根本看不透刘岸,究竟是多么薄情寡义的男人才能撇下当初的糟糠之妻呢?

3

“娘娘,您先喝药吧……”

阿竹端着药水走近我的床榻前,我虚弱地睁开眼望她一眼。

阿竹是我的贴身婢女,早在我三年前嫁入桓王府时便跟着我。

她本以为刘岸登基,我南下归来之时定然会被封为皇后。

可如今却被鸠占鹊巢,只落得个四妃之尾的位子,即便是赐了宫中最大的宫殿,也依旧备受非议。

是啊,越王朝百年,可从未有任何一个王妃正室如我一般,在夫君继位后不被封后。

闭着眼苦笑了一下,眼泪从眼角滑落,我心痛到早已麻木。

“端、咳咳,端走吧,我不想喝。”

微微启唇,听见嘶哑到已经没了声线的声音时,我自己也不由得呆愣了。

“娘娘!”小竹再次叫了我一声,语气中夹杂的是生气和担忧。

“陛下还是爱您的!他只是……只是被那妖女蛊惑了,你们本为结发夫妻,成婚三年陛下都不曾抬一房小妾,您……”

“好了小竹。”

我打断了她的话,挥了挥手让她下去了。

她看了我一眼,只能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端着药离开。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我终于可以闭上眼好好睡一觉了,我缩进了被衾里。

如今距离我回到王城已经快半月了,这半月我被封妃,赐住了宫中最大的宫殿。

可刘岸却一次也没来过,我不愿相信,难道我们这三年的情爱都是假的吗?

我不信。

“刘岸、刘岸!”

睡梦之中,我挣扎着醒来,感受这样浑身湿透的汗意,还有午夜梦回那属于刘岸的真实触感,我总感觉他还在我的身边。

周围甚至还蔓延留存着独属于他身上乌沉香味。

可是当我望向窗外时,天光早已大亮,香味散去,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刚刚的那些不过是我的一场空梦罢了。

摸了摸自己不再滚烫的身子,看来我的高热已经退去了。

只是,我不明白这快半月以来不曾喝过药的我,为何忽然见好了呢?

摇了摇头,我毫无力气的手缓缓掀开了被衾。

大抵是因为我身体素质过硬吧。

思绪回到曾经年少时和父亲策马驰骋、寒月练剑欢乐却辛苦的场景,我竟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怎会过成如此下场?

4

“娘娘您醒了!”

小竹声音忽然传来,她手中还端着铜盆,语气中满是欣喜。

“太好了!娘娘已经昏迷了好几日,我伺候了娘娘好几日,娘娘终于醒了!”

看着她放在一旁架子上还散发着热气的热水,我的心中竟不知为何还是失落了半分。

原来,他真的没有来过。

垂下眸,我点了点头:“小竹,扶我起来吧,躺太久了我想走走坐坐。”

小竹笑着点点头,三两步便上前将我扶到了一旁的软椅上坐下。

直到待我望着软椅面前的铜镜时,我才惊觉自己竟然已如此憔悴了。

眼睛下方青黑浓重,脸色蜡黄,皮肤更似一张纸般毫无血丝……这张脸早已失去了我曾经少女时期的恣意模样了。

抚上铜镜,我的心中竟悲从中来,升起了一丝哀伤的念头。

我.当初的选择真的是对的吗?

再次入夜,在小竹伺候下,我顶不住身体虚弱的困意,早早地便睡了去。

迷糊之间,前几日总有的触感再次出现,那是一只温热的手,它落在了我的额间,脸上,继而又替我擦去了汗意,掖好了被衾。

我想睁开眼看看究竟是谁,可我的眼皮却重得根本抬不起来。

是你吗?刘岸。

一定是你吧!

我的脑袋愈发的清醒,我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三年以来我对他掌心无比熟悉的纹路划过我的体肤。

独属于刘岸温热的大掌执起我的右手牢牢握住,他的手包裹着我,一如往常。

我内心无法抑制的激动起来。

我就知道,刘岸你一定不是那薄情之人,这些时日你也一定常常来看我!

“阿南,睡吧,朕一直陪着你。”

我听见他温柔缱绻的话语在我的耳边响起,和曾经在床榻之上柔情蜜意时的语调如出一辙,我的心终于得已放平,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窗外依旧漆黑,我动了动右手,感受到那一直被人握住的手掌。

我登时大喜,挣扎着坐起身来,黑暗之中,那身影微微攒动,我迫不及待牢牢抓住了它的右手。

“是你吗?刘岸!”

一片漆黑里,那人影没有说话,只是任由我拉扯着他,最后在一阵轻微吹亮寝灯的响动后,那双手的主人终于露出了真容。

我的双手猛地僵住,因为眼前出现的并不是我期待的那个身影。

“小竹!怎么是你?”

看着眼前睡眼惺忪,双手还握住我右手的小竹,我声音还是不能控制的微微颤抖了起来。

怎么是你?

小竹似乎因为被我吵醒还未完全清醒,整个人迷糊地打着哈欠,说话断断续续:“啊?娘娘……奴婢我,一直都是我守着您啊……”

“一直……都是你?没有其他人来过?”

我望着眼前的小竹,却不知道为何竟感觉天旋地转了起来。

我不敢想,那就在刚才脑袋里所明朗听到的一切,那肌肤上所清晰感受到的触感也都是午夜梦回时的幻想吗?!

小竹被我的问题问懵了,我望着她,从她盯着我的眼里看到了我落寞失神的神情。

挥了挥手,我让小竹退了下去,但我却总感觉空气之中仿佛还飘散着淡淡的乌沉香。

刘岸,这都是我的梦吗?

5

翌日一大早,经历过昨晚几番跌宕心情的我被小竹从睡梦中唤醒。

“娘娘!娘娘!陛下、.陛下来了!”

听着小竹激动的声音传来,我倏而睁开了眼睛。

刘岸真的来了!

“小竹,快些进来伺候我洗漱!”

坐起身,我欣喜的唤小竹进门来,可门外却响起了一道淡漠的男声。

“不必那么麻烦了,朕今日来只是来通知你一件事。”

刘岸的声音刚刚响起,下一瞬我便看到那个穿着明黄色皇袍的男人踏进了我的殿内。

已经近半月不见,刘岸模样并无甚改变,高挺的鼻梁,眸子狭长深邃,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和以往不同的,能让人望之生畏的气息。

或许是他近来政务繁忙的原因,他的下巴已然长起青涩的胡渣,眼窝也微微凹陷了下去,看上去竟有些憔悴。

“通知我?”

还不等我开口问完,刘岸便似毫无耐心地打断了我说的话,语气狠厉:“朕今日来通知你,皇后已经怀孕,你莫不要随意冲撞了乐柔,若乐柔出事,朕必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刘岸一双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我说完,语罢他便似不想在我这儿多呆的模样,转身就要离开。

我的内心渐渐失落了起来。

刘岸,你就这么怕我会报复你们吗?

哪怕是她怀了孕,你也要亲自踏入我这个你半月不曾踏入的宫中,只是为了来通知我让我千万不要冲撞了她?

“刘岸,你什么意思?”

“朕什么意思?”

男人决绝离开的背影在我高高提起的声线时停了下来,他的语气里不再有昨夜我所想象的温柔小意。

“朕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你自己好自为之!”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淡漠,如冰冷的刀片一般,刮得我寒冷万分,生疼非常。

语罢,刘岸没有任何留恋的踏出了宫殿。

好自为之……好自为之,好一个好自为之!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大笑了起来,站在门外的小竹看着我的模样迟迟不敢说话或向我靠近。

刘岸啊刘岸,你可真是狠心!

你不顾与我相处三年的夫妻情分,也不顾我正室脸面和我姜家为助你登上皇位付出的一切代价!

如此对我,我还真的有必要为你苦等下去吗?

果然,世人皆道男人最是无情,我原以为那都是话本子上欺骗世家小姐们的呓语,可却不曾想,现实比那些虚假的言论还更加残酷。

刘岸,我们之间终究是走到尽头了!

想至此,我的眼眶里涌现出一股热流,心中的委屈、愤怒、难堪……种种情绪纷至沓来。

我咬紧牙关,一把将手边的杯盏摔了个粉碎,今日,我林南便和刘岸恩断义绝,你既不顾你我曾经的深厚情分,那我也拿得起放得下,不再为你收敛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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