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个单亲家庭里，从小和妈妈相依为命。

当我的生活一片黑暗时，秦时出现在了我的生活中。

我曾以为他是我的光，是我黑暗中的救赎。

后来，在母亲的葬礼上，我才知道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1

在秦时还没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之前，我和他不熟，甚至没记住他的长相。

因为我总是那样忙，忙着学习，忙着照顾生病的妈妈，忙着帮妈妈摆摊赚钱。

对他的了解也只有同校高三的学长，同学嘴里最不能惹的。

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成了我的众多追求者之一。

追求的手段也很普通，送礼物送花，送贺卡送花，得不到回复就在教室旁的楼道里堵我。

把我吓哭后，继续送花。

高一上学期，我在秦时花样越来越多的追求中度过。

无数次我被堵在放学后的小巷子里，被塞过来一束束红色的玫瑰花。

从小到大，我都是个安静的女孩，乖巧，懂事，学习认真。

在每学期的期末考试上获得关注，在从小到大的各种比赛上获得关注。

伴随着父母和老师的赞叹以及周边的阵阵掌声慢慢长大。

但是在女厕所外面的水池边，在800米长跑的体育课上。

看着塞到我面前一束束红的刺眼的玫瑰，以及周边起哄的同学和暴跳如雷的老师。

我知道这种关注是不同的，这让我感到难堪，甚至是羞耻。

头发稀少的教导主任带着几个老师气冲冲的赶到操场。

快速驱赶周围的学生。

我和秦时都被狠狠的扯进了教务室。

教导主任的扯着我胳膊的手很用力，呼哧呼哧急喘的鼻息看的出他很生气。

我想：“今天真倒霉，希望不会叫家长。”

妈妈这两天腰疼的毛病又犯了。

大概我这辈子所有被骂的时间加起来也没有今天多。

秦时好像一点都不怕，被骂也无所谓，还偷偷斜眼看我。

头发稀少的教导主任被秦时无所谓的挑衅态度激怒。

果然打通了秦时家长的电话。

最后态度谄媚，陪着笑脸将秦时父子两人送上了豪车。

陪完笑脸的教导主任对我就没那么容易轻拿轻放。

“秦时家有钱有势，我不能把他怎么样，还不能收拾你？早恋？故意破坏老师上课？”

“你看你还有个学生样子吗？明天把你妈叫来，我来和她谈谈。”

我的班主任也在这次抓捕的老师中，对我的家庭情况有所了解。

也对平时乖巧学习认真的我宽容许多，在他的极力劝说下。

最后我的惩罚是，暂时不用叫家长。

立刻向体育老师道歉，写5000字检讨，还要打扫操场一个月。

我真的很感激帮我说话的班主任。

2

我是个认真听话的孩子，果然认真扫了一个月操场。

这个月没有秦时的玫瑰花，我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

周围关注的眼神也渐渐移开，这让我轻松许多。

今天班主任叫我去办公室帮忙批改试卷，推迟一小时放学时间才改完。

我急匆匆的跑进学校后巷，那里有许多摆摊的小商贩，向附近的学校卖点小商品。

我妈妈也是其中一个，主要卖点袜子，钱包，针织手套一类的小物件。

因为人老实，不善言辞。

被分到街道最里面的摊位，距离学校大门最远。

我想着冰箱里还有几个土豆，一个鸡蛋。

晚饭就做点稀饭，炒土豆丝，再给妈妈煎个鸡蛋。

最好先回去煮饭，再帮妈妈看摊位，收摊，然后回家写作业。

平时我的作业都会在学校完成。

这样才有更多时间帮妈妈看摊位。

今天全部课余时间都用来帮老师改试卷。

所以有两张数学试卷没做完带了回来。

直到我的书包袋带被狠狠扯住，向前的惯性勒紧了肩膀又把我向后拽去。

几个看着就不好惹的人慢慢将我逼近学校后巷摆放垃圾桶的深巷。

我将背上的书包拿下来挡在胸前，低头再次小声祈求“我晚上要写作业，不能出去。”

我认识带头的黄头发男生，叫陆阳，是秦时的朋友。

昨天找人在我书包里塞了纸条，让我明晚和秦时去约会。

大概我蚊子叫的声音惹怒了对方。

陆阳的眉头皱成两条毛毛虫。

“我说钱多多，还真把自己当女神了，矫情两天得了。要不是看在秦时的面子上，我都懒得跑这一趟。”

陆阳身后的几个追随者纷纷附和

“就是，近看还没冯雪莹好看呢。一中第一美女的称呼也是故意吹得吧。”

“陆哥，跟她废什么话，直接带去秦哥那，再能装的女的，都会原形毕露。”

一个染着一头红毛的高个少年奸笑着伸手去拽我的书包。

我被吓的脸色发白，腿肚子打颤。

只敢弱弱的反驳“我真的不能出去。”

“唉，她害怕了，害怕了，哈哈哈，是不是要哭了。”

陆阳是来做月老的，不是来欺负女生的。

看几个兄弟开始在钱多多身上动手动脚，连忙喊停。

“钱多多，别怪我不给你机会，我知道你家就住这条街后面，你妈就在这条街摆地摊，你今晚乖乖和秦时出去约会，不然我就带兄弟们去光顾你妈的地摊。”

说完捻着嘴里的口香糖沾在我的书包上，然后嚣张的带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离开。

我忍住没哭，回家照常做饭，将饭菜送到妈妈的摊位上，看妈妈香喷喷的吃下。

大概我今天反常的模样被妈妈发现，一直赶我回家写作业。

我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说同学约我出去玩。

妈妈在得知是女生同学后，在我怀里塞了20块钱，很开心的推我快点去。

我让妈妈不要逞强一个人收摊，等我回来帮忙，妈妈扶着腰点头应了，又催我快点别让同学等急了。

我赶到学校门口，秦时果然等在那。

满脸开心的和她打招呼“hi~晚上好，没想到你会主动约我出来。”

大概陆阳说是我主动约的秦时。

我能说什么呢，只能轻轻的回了声“嗯。”

秦时带着我围着学校转了一圈又一圈。

我走在前面用眼尾扫了一眼后面亦步亦趋跟着的男孩，就这样两人不说话，又围着学校绕了一圈。

我正想再绕一圈就说拜拜，各回各家。

秦时突然拉着我的胳膊急急地开口“要不要进去逛逛？”

路边一家卖精致小物的店铺，明亮的橱窗里摆着毛茸茸的娃娃。

精致的首饰。

暖黄色的灯光。

很吸引女孩子。

我盯着面前1688元的小发夹，呆住了。

只是一个夹子，一块亮闪闪的石头，居然可以卖这么贵！

妈妈的地摊上也卖过类似的发夹，五块钱一个，市场很不好。

来挑挑拣拣的女学生很多，试戴的也很多。

直到晚上收摊时才发现弄坏了好几个。

卖出去的寥寥无几。

店员介绍这是一款代表真爱的发夹，为心爱的女孩戴上，就会获得女孩的爱。秦时不顾我的反对，买下发夹强行夹在我的头上。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有钱和没钱的区别原来这么大。

我捏紧口袋里的20块钱，心里一阵茫然。

3

约会结束的很快。

秦时接了个电话很快走了。

我回家后把发夹塞到抽屉深处，再也没有拿出来。

手机“叮”的一声响起，又是秦时的短信。

他自从上次约会后拿到手机号码，每天都会发很多条信息。

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分享给我。

我只有晚上帮妈妈收摊后，洗完澡躺在床上。

才会开机查看是否有新的信息。

偶尔回复一条，像是完成任务。

完成后立刻关机睡觉。

天气渐渐转凉。

妈妈花200块钱买了个炉子，在地摊旁边卖烤红薯。

好在生意不错，攒了点钱。

至少今年冬天两人不用因为交不起取暖费，冻到手脚都是冻疮。

洗完澡我坐在床边擦头发。

习惯性的从抽屉里翻出手机，开机点开信息。

已经四天没有收到秦时的短信。

从刚开始的一天三四十条，慢慢的十几条，到现在小猫三两只。

秦时已经放弃了吧。

我松了口气，又觉得有点失落。

但是忙碌的生活不允许我考虑太多。

从书包里抽出几张试卷，是班主任今天刚给的历年化学竞赛卷。

我被班主任点名参加化学竞赛。

班主任说我有经验，脑子活。

一直极力推荐我参加这次竞赛。

每天放学后班主任都会把我留在办公室开小灶。

听说学校非常重视这次竞赛。

不仅支持学生缺课去集中补习化学卷面题，还打算自费送所有参加竞赛的学生去实训基地做实验。

为期两周，实训结束后不回家直接去比赛的城市。

本来我不想去，妈妈的腰痛这次格外厉害，我想留下来照顾她。

班主任说上次秦时和我的操场事件，教导主任还是给我记过，如果想取消处分，拿下竞赛一等奖，他可以劝说教导主任取消记过处罚。

被记过的学生没有拿学年奖学金的资格。

全封闭式的化学实训基地，学校自费，包吃包住。

我整整两周没有联系外界。

4

考试当天。

时间安排的很紧。

上午做题，下午做实验。

考完坐在回学校的大巴上，我还没有缓过来。

大脑长期在题海中高速旋转，接收外界的信息都慢了一拍。

前排的两个同校女孩在聊八卦。

秦时打人了。

听说把对方头打破了。

还去了警察局。

打的还是他的好兄弟陆阳。

我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开机。

就是突然觉得秦时应该联系过我。

当初带手机是为了给妈妈报平安。

但封闭的实训基地根本没有机会用，所以一直没有开机。

只能接电话发短信的手机，可以坚持续航很久很久。

果然开机成功。

手机开机画面闪过，叮叮叮……

好多短信的声音传来。

前排的女生好奇的看过来，我赶紧关掉手机音量。

“喂！”

“你为什么不联系我？”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好，你讨厌我，那我再也不联系你！”

这是集训开始的第一天收到的信息。

“行，你果然有种，说不联系就一个字也不回。”

“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是集训开始一周收到的信息。

“你去参加竞赛了？”

“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

“我等你”

这是今天早上刚收到的消息。

学校大巴在下午考完实验后就直接从隔壁市将竞赛的学生送回来.

到学校附近已经是半夜11点多。

班主任安排不住校的学生去住校的学生宿舍挤挤。

知道我就住学校附近，亲自把我送进家门。

我以为妈妈已经睡下了。

但是客厅没有妈妈收摊的包袱和烤红薯的炉子，一定是妈妈没有收摊。

我快气疯了，已经12点了啊！

我急忙赶去巷子里，果然在巷子里看到妈妈在摆摊。

周围一两个烧烤摊人声鼎沸，妈妈坐在烤红薯的炉子旁边呆呆的看着人来人往的顾客，偶尔有一个路过的人，就赶紧站起身招呼对方。

被对方拒绝后，再小心的盖上炉子。

面色的疲惫遮掩不住。

时不时按摩后腰的位置，似乎坐着也不能她的缓解痛苦。

妈妈就这么不顾自己的身体，我气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妈妈见到突然出现在街上的我，下意识想躲到炉子后面。

最后探出头露出个讨好的笑。

向前迎了两步：“今天不是要考到6点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我憋着气，把妈妈按在摊边的凳子上，自己一个人手脚麻利的收摊。

一路上，妈妈都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

回到家再三保证就只有今天熬到了12点，其他时间都有乖乖听话。

还把空药瓶拿给我看，表示自己在我竞赛的期间有乖乖吃药。

我冷着脸不言不语，回房间放下竞赛带回来的行李。

找出浴巾去卫生间洗漱。

妈妈就围着浴室的门打转。

念叨着她身体很好，今天是因为卖的好，客人多，她不忍心赶走客人，这才收摊晚了。

浴室门哐当一声打开，我直接回了房间躺在床上。

过了一会。

房间门被打开，我只觉得后背一热。

妈妈睡在了床的外侧，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哼起小时候唱过的摇篮曲。

我眼眶热热的，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

转过身正脸对着妈妈:“明天就去医院。”

妈妈温柔的继续哼着歌，点了点头答应了。

我挪动身体，想更靠近妈妈一些.

妈妈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烧烤摊烟火气息和家里玫瑰味沐浴露的混合味道。

我知道妈妈坚持不去医院是怕花钱。

我也知道妈妈不舍得吃药是因为药很贵。

我知道妈妈说今晚客人多所以摆摊时间久是谎话，明明剩下很多没有卖出去。

我还知道妈妈这么节俭，是因为想给我更好的生活。

再见到秦时是在第二天。

5

教室外的走廊.

秦时来找我.

脑袋缠着纱布,一脸兴师问罪。

大概想问我为什么不联系他。

我看着他脑袋包着的纱布.

纱布下的黄色药水传来浓浓的气味，漏在外面的手臂，脖子都有细小的血痂。

“为什么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