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姐姐约好一起回家过年，却始终不见她的身影。

爸妈拉着我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关怀。

我妈亲手夹给我一块卤肉，味道奇香。

这么好吃的菜，我想让姐姐也尝尝。

我问爸妈：姐姐去哪了？

爸妈看着卤肉，躲闪的眼神顿时让我不寒而栗。

1.

「爸妈！我回来了！」

远远，我就扯开嗓子喊道。

回到阔别多年的老家，这片黄土地和我的心脏呼应。

「哎呦，是安仔回来了！」我妈身上围着围裙，手里还没擦干水渍就迎了上来，脸上挂满着止不住的笑。

我手里的大包小包丢地上，立即和我妈相拥。

「妈！是我，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她拉着我左看右看，脸上红光满面，喜上眉梢。

「壮了！安仔长得真俊！妈改天给你找媳妇，咱去相亲！」

从大学毕业之后，我就被公司安排到了边疆常驻工作，天寒地冻，人烟罕见。

十年如一日，哪怕是过年都不能回家。

这次，有几天的假期，我就迫不及待买了票立即赶回。

却没想到，一回家我妈就张罗着给我相亲找媳妇！

「妈，不用了。」

我苦笑，哪怕结婚了，也见不了几次面。

「姐呢，她回来了吗？」

在路上，我就给我姐发过微信，还打了视频电话，说好的今年要一起回家，好好陪陪爸妈。

我姐也是立即就答应了，不远千里买了票就要回来。

按照行程，她应该比我要早些回到家才对，却不见她的身影。

我妈一听我提起我姐，眉头就微微皱了一下，转瞬即逝。

「她还没回来，估摸着路上堵吧。」

「来来，先坐会，饿不饿？我给你煮碗面？」

我笑着，「行啊，好久没吃妈煮的面了。」

我妈笑着，转身就回厨房。

「妈，你围裙那么脏，我给你买个新的吧，上面的血污那么厚。」我笑着打趣。

我妈听到这话，明显身躯愣了一下，然后没好气说，「买什么买，就知道浪费钱，把钱攒着给你娶媳妇。」

「兴许是下午杀鸡宰肉弄到的，等会洗洗就没事。」

我也没在意，笑了笑。

2.

吃着热乎的面，我心里一下子就安定了。

这就是回家的感觉，心里踏实。

「慢点吃，多大的人了，还毛毛躁躁。」

我妈就坐在旁边，看着我吃。

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数落我，在她眼里我始终是长不大的小孩。

我吃吃笑着。

「对了，我爸呢，怎么没看到他。」

「你爸在后山，弄得野味吃的，听说你回来了他这人就闲不住。」

我一听，顿时着急。

「我爸不是说腰不好吗？还折腾。」

「再说了，现在咱们不能随便吃野味了，是犯法的。」

「我现在就打电话，叫爸回来。」

我刚摸出手机，就被我妈给按下。

「你爸没事！」

「这些年腰还好着呢，你就让他去吧，难得你回来一趟，那玩意没事，不犯法的。」

我家里这边属于穷乡僻壤，一直以来都是靠着山吃饭。

城里离着很远，根本管不到这边，只要不是太过分，一般没人理。

我微微叹了口气，只好默认。

「怎么回事，我姐还没回来，真是没时间观念。」

我碎碎念。

发了微信没回，打了电话，打不通。

要不是回家途中和她通过视频，我都还以为她失踪。

3.

「行了，别管她了，她爱去哪去哪。」

「反正今晚除夕，她不回，我正好省一双筷子。」我妈没好气的说。

我无奈苦笑。

在我们这个地方，一直以来都是重男轻女。

姐姐在刚出生的时候，就很不受待见。

听说，姐姐出生前，爸妈就找了许多神婆做法，保佑出生的是男孩。

但到了出生那天，却是个女孩。

这直接气的我爸当时脸都黑了，都想丢在医院里。

最后还是医院的护士好心劝说，这才领回了家。

乡里乡亲，听说我们家生了的是女儿，背地里都在笑话。

女孩，最没有用。

不能留在身边，以后嫁人，泼出去的水，等于帮别人养。

最重要是，生女儿不能给家里传承香火，这可是要绝后的。

姐姐在家里很不受待见，就连吃奶水吃不饱。

4.

很小的时候，姐姐就要帮忙家里人干活。

用我爸妈的话来说，迟早要嫁出去，还不如趁早先帮家里干活。

稍微做错了一些事，就会遭到爸妈的打骂和虐待，经常不给饭吃是常有的事。

以前家里很苦，需要上山砍柴，采摘草药到30公里外的乡镇去卖了换钱。

这些活，都会交给姐姐来做。

姐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有一双新鞋，她每天来回走，早就不知道将鞋子磨破了多少双，脚底长满血泡。

姐姐的童年是悲惨的，也是最坚强的。

直到那年我出生了，姐姐八岁。

「是男孩！」

我的出生，给家里带来了喜悦，爸妈的眼神里更是闪烁着光芒。

他们将所有的宠爱都放在我身上。

姐姐在初中毕业之后就不上学，家里只能供得起一个人上学。

但是姐姐却丝毫不在意，因为姐姐同样很疼我。

她会将好吃的第一时间给我，在家里她包揽了家里的大小家务，还背着我，照顾我的童年。

任劳任怨，就像家里的老黄牛。

5.

期间发生了一件大事。

我大病一场，高烧不断，不停咳嗽，还咳出血。

这可把一家人给吓坏，忙着找村子里的赤脚医生，可是赤脚医生打了几针下去，始终不见有效果。

赤脚医生看着我，不停摇头。

「送城里的医院去吧，再晚了可就不行了。」

我爸妈吓得魂都丢了。

在医院里检查，被告知需要马上手术，否则很危险！

手术费要20万！

这让家里，如遭雷击。

「20万？！」

「医生，能不能便宜点。」

结果不料，医生却一阵冷眼，「便宜点？当这是菜市场？」

「赶紧想办法筹钱。」

姐姐背着我回到家里，脚底又被磨破了，她却闷不出声。

今年我八岁，姐姐十六岁。

她即便想帮我，却无能为力，她什么也没有。

爸妈走了很多亲戚朋友，到处借钱，这20万的手术费始终是个天坑，家里的积蓄本就不多。

父亲还将家里的老黄牛给卖了，但仍然不够。

我的病情愈加严重，危在旦夕。

一家人焦头烂额。

直到有人告诉我爸妈，其实可以卖肾，这玩意在城里卖一个就能赚得十几万，还是现金。

这一刻，爸妈的目光就转投在了我姐姐身上。

姐姐被爸妈盯着，她很害怕。

「死丫头，你去把一个肾拿出来，救你弟弟。」

我爸命令式的语气说出，让空气都冷了几度。

我妈也在一旁沉着脸，「那可是你弟，那人说了，卖一个肾又死不掉。」

爸妈始终是这样，将我看的最重，为了我，他们可以毫不留情牺牲姐姐。

姐姐这一天，有了一双崭新的鞋子，是梦寐以求的运动鞋，穿在脚上很舒服，走路不会疼脚。

代价是，她失去了一个肾。

6.

吃完面，我爸正好从外面回来，他已经逐渐苍老。

见到我之后就笑了，脸上褶皱更加深了，「安仔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我笑了，「回来了！爸！」

他手里捧着一盆肉，鲜红靓丽，这就是他从后山里弄来的野味么。

我伸出手，想帮他忙，却被他一巴掌拍落。

「你回家就好好待着，年夜饭就交给我和你妈。」

我妈也连忙说，「就是，你都忙累了一天，还瞎折腾。」

我爸还护宝似的，不愿我多碰，也不要我到厨房帮忙。

我无奈苦涩一笑，这么多年以来，我都是被爸妈捧在手心，他们不愿我多做家务活，生怕我受累。

那么，就到处转转吧。

好几年没回来，许多地方都没变。

我的房间，一如既往干净，看得出来我妈会经常过来给我打扫房间，一尘不染，就连床上的被褥都换上新的。

神差鬼使，我来到了姐姐的房间。

姐姐的房间，落下的灰尘很多，厚厚一层，天花板上还有不少蜘蛛网，空气中弥漫的是陈旧的味道。

我不禁摇头，我知道爸妈是不会帮姐姐打扫的。

现在姐姐都还没回家，等她到家，怕是没时间。

我决定帮姐姐打扫房间，在常驻在外这段时间，打扫的工作熟练得不能再熟练。

就在我打扫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了异样。

姐姐房间里的东西，被动过！

我眼神一阵诧异，是老鼠吗？

不对，这痕迹不是老鼠，是人为。

姐姐的房间很简单，一张桌子、一个衣柜，还有一个床头柜，窗户底下还堆满了一些杂物。

可是我却发现，这些杂物之中，有几包东西是新放上去。

是姐姐吗？！

她回来了？

我心底里满是疑惑。

眼神看向一旁，桌子和椅子上的灰尘也被擦拭了一些，这更像是有人碰到了之后，不小心擦到。

不是姐姐，难道是爸妈进来过？

可是，我知道以爸妈的性格，是不会进姐姐的房间，一直以来爸妈都将姐姐放养，根本不会在乎她！

也就只有我，因为姐姐救过我的命，所以我对姐姐同样疼爱和喜欢。

我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7.

到了晚上，依旧不见姐姐的身影。

年夜饭上。

我爸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满屋子飘香。

我不禁舒展心神，「好香啊！」

「爸的手艺没落下！」

一家人其乐融融，爸妈脸上都挂着笑，别提有多高兴了。

「今天安仔回家，难得过个好年，平常你不回家，家里都做不了几个菜。」

爸妈拉着我手，一个劲的说，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让我心里很是感动，但又不是滋味，这么多年都没办法回家过年。

「对了，我姐呢，还没回来吗？这都很晚了。」

听到我这么一问，爸妈的脸色一凝，眼神带着几分躲闪。

「兴许在路上，应该快了。」

「别管她了，等会留点菜给她。」

爸妈的眼神不对劲。

我心里升起一丝不安，我姐一向都很准时，在回家前还和她视频通话确认过，怎么突然人不见呢。

「来来来，快吃饭。」

爸妈催促，我暂时先抛脑后，主要也饿得不行了。

伸出筷子，想要尝尝那盆端上的飘香卤肉。

可在我夹起这肉时，一股冰冷钻遍全身，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