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加入书架

第一章
发布时间: 2024-02-27 10:54:34

借运香尸,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向香尸借运。

香尸,是指横死之人的尸体。

他们阳寿未尽,因此福禄有余。

于是,便出现了活人向“香尸”借运的邪门招数。

而这个“借运”的过程,则是让活人与尸体进行不可描述的苟合,过程“香艳”。

有人与香尸一夜苟合,得了数十年腾达,这种事例多了,借运香尸的行当也便兴盛了起来。

只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终究会以另种方式还回去的……

1.

位于市中心的老城区内,新开发区与旧居民区隔街对立。

一方高楼林立,一方平房错落。

不同阶级的人混迹于此,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乱归乱,却也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

街区主道旁的老巷路口,坐落着一栋三层小楼。

一楼作为店面,招牌上写着五个大字——“温良杂货店”。

我叫温良,这便是我的店铺。

表面看,就是卖些柴米油盐、布帛菽粟的小店。

不过,附近的街坊邻居都知道,我不指着这家店生存,而是另有本事。

常常有一些招惹了邪异阴损之事的人,会来求着我帮忙,事后筹资向来不低。

不过,我这人帮忙还得就事论事,昧良心的活儿是绝对不接的。

2.

正值盛夏,午时的阳光异常毒辣。

整个上午都没客人,我索性关上推拉门,仅留能供一人通过的门缝。

随后,躺在椅上小憩。

半睡半醒之间,推拉门发出“哗啦”的声响。

“有人吗?”

“温大师在吗?”

我眯起惺忪的睡眼,侧头看去。

刺眼的光线里,一道匆忙的人影走进店里。

我坐起身,抬手招呼:“诶,在呢。”

看清来人的样子,我的眉头不禁皱起。

这是一个男人,如此闷热的天气,竟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黑色大衣、鸭舌帽、大墨镜、口罩、甚至脖子上还系着一条围巾,几乎一点皮肉都看不到。

我微不可察地瞥了一眼收银台底下的小桌子上,一把大红色的剪刀就在我触手可得的地方。

我起身,笑呵呵地:“哥们儿,要不要来瓶藿香正气水?你这打扮,必定是要中暑了。”

男人站在原地,对着我问道:“请问,您是老板么?”

我点点头:“是我,温良。”

话音一落,男人立即激动起来,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态度十分恭敬地说:

“良哥好,我听韦仁说您很厉害,有事想请您帮忙!”

韦仁我知道,是老城一带的地痞,平日靠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营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介绍来的人,多半也跟他品行一样。

我暂没有应允,只是说道:“你过来,我先看看。”

男人闻言,立马走到我的跟前。

他摘下帽子眼镜,拿掉口罩围巾。

我定睛一看,心绪顿时一沉。

印堂发黑、面色铁青、嘴唇乌紫,这人明显已经活不长了。

我让他转身,果然,在他的后颈处,看到了呈片状的暗红色斑纹。

这是尸斑!

3.

我的表情有些凝重。

男人一把抓住我的手,生怕我拒绝,“良哥,您一定要帮帮我啊!”

手腕传来一阵冰冷,他的体温简直跟死人无异!

男人双腿微曲,几乎快要给我跪下。

我抽回手,扶着他手臂,“你先坐,我们慢慢聊。”

男人讷讷地站在原地,呆滞的目光始终盯着我。

我拉来一把椅子,示意他落座。

拿了瓶矿泉水,问道:“喝水么?”

男人伸手接过,猛地灌了一口,然后便说了起来。

“我叫林涛,前阵子去泰国玩了一圈。”

“泰国嘛……那种行业非常发达,朋友就带我体验个遍。”

说到这,林涛显得有些尴尬,不过我倒是能够理解。

人都有欲望,谁不想放纵呢?

在泰国,那种事情合规合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仅是各取所需,没什么值得稀奇。

我淡淡道:“继续说吧。”

林涛咽了口唾沫,“在泰国的时候,一切都好好的,只是回国以后,我就开始做奇怪的梦。”

“梦里,我还处于泰国的红灯区里。”

“街边灯红酒绿,站着许多衣着暴露、搔首弄姿的女人。”

“我的意识昏昏沉沉,不知不觉地走进一条巷子,然后又进了一间屋子。”

林涛双唇微抿,面露回忆之色,向我描述道:“房间里,点着一种粉色的灯,营造出一种暧昧的氛围。”

“屋内的陈设不多,只有一张方桌,两把椅子,以及一个木柜,还有一张木床。”

“在那张床上,躺着一个女人,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轻薄的纱衣,我没忍住……”

听到这,我的表情有些古怪。

这不就是普通的春梦么?

事件需要了解全貌,于是我开口问道:“然后呢?”

“你可以说的详细些,都是男人,我能理解。”

林涛微舒口气,于是就绘声绘色地说了起来。

醉人的体香,娇嫩的肌肤,顺滑的触感,规律的收缩……

“她非常配合,我们试过各种姿势。”

“说实话,那种感觉真的妙不可言。”

这般说着,林涛脸上隐约浮现出病态的陶醉。

一长段的描述过后,我忍不住道:“哥们儿,你要不还是挑些重点来讲?”

陶醉之色霎时消散,林涛又恢复死气沉沉的模样,“每次做完这种梦以后,我的运气都会变得特别好。”

“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莫名其妙就赚到许多钱。”

“而且我慢慢发现,梦里花样越多,时间越久,我就赚的越多。”

梦境影响现实,这可不太对劲,我问道:“你认识那个女人么?”

林涛摇摇头,不太确定地应道:“我也不知道,我看不清她的脸。”

经过观察,我已经得出结论,林涛不只是纵欲过度,而是精气神都被吸干了。

按理说,寻常怨灵并不会找上常人。

在无缘无故的情况下,更不会把人折磨到这种程度。

其中必有缘由,那女人很可能是来复仇的。

沉思片刻,我直接问道:“最近,是不是有女人因你而死?”

林涛顿时有些慌乱,矢口否认道:“没,没有啊。”

他看着我,又哀求道:“良哥,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帮帮我。”

“这几天来,我每晚都会梦见她,整夜整夜地做那种事情。”

“我变得越来越怕冷,身上还长出这种东西,根本没法见人。”

林涛抬手扯开衣领,露出呈片尸斑,“我去过医院,那些庸医来回检查,根本找不出是什么原因。”

“实在没有办法,我才找到你这。”

他看着我,眼神充斥着强烈的诉求,“良哥,你开个价,多少钱都行。”

这番言辞避重就轻,令我有些反感。

为何有所隐瞒?

无非是干过缺德事,自己一身骚不说,还可能把我拖下水。

4.

推拉门半掩,杂货铺内有些昏暗。

我和林涛相对而坐,迟迟没有应允。

这种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事情,最容易出问题。

林涛看着我,又哀求道:“良哥,我真没别的办法了。”

“因为那些怪梦,我成天精神恍惚,好几次差点出车祸。”

“你要是不肯帮我,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啊。”

我微微一叹,站起身道:“你等会儿。”

说完,我就走向店面里侧的房间。

房间不大,桌面上、木柜里,全都放着各种法器。

我挑了枚黄纸三角护身符,交给林涛,并嘱咐道:“这道符你贴身佩戴,可以消除梦魇,保你平安。”

“睡觉就挂在床头,洗澡也得挂在浴室里,不过千万不能弄湿。”

“若是符纸损坏,那就失去效用了。”

林涛一阵千恩万谢,无比阔绰地给我转了三万块钱。

稍感心安以后,他整个人的精神都好上许多。

将护身符小心收好,然后他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街上车水马龙,小小的杂货铺恢复平日的宁静。

一天很快过去,来到第二天清晨。

我还在赖床,忽然听见床头的手机响起铃声。

叮铃铃——叮铃铃——

我拿起手机,亮起的屏幕里显示出林涛的名字,“喂?”

听筒内,林涛的语气颇为激动,“良哥,那枚护身符真的神了!”

“我一夜没有做梦,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

“什么时候有空?我设宴请你吃饭。”

我笑了笑,婉拒道:“你没事就好,吃饭就免了吧,我这店铺全年无休,从早到晚都得看着。”

话锋一转,我颇为隐晦地提醒道:“要是欠下什么,趁早还了。”

“我的符能保你一时,但保不住你一世。”

林涛连声应好,显得有些敷衍。

没有过多寒暄,我挂断这通电话,该说的已经说了,听不听就是他的事了。

5.

日子平平淡淡,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便是七天过去。

如往常一样,店铺的生意不多。

这天,我早早地关了门,然后就上楼休息。

我躺在床上看了会书,十一点出头便熄灯准备睡觉。

当我睡得正香的时候,忽然听见楼下传来激烈的拍门声。

尚未清醒的我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堪堪一点出头。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带着这个疑惑,我披上外套来到窗口,探出脑袋朝楼下看去。

然后,我就看见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站在门口。

他不时东张西望,举止显得无比惊慌,抬手不停地拍着铁门。

我一愣,认出他的身份,这不正是林涛么?

“别拍门了,扰民!我这就下楼。”

路灯散发着橙黄色的灯光,落在林涛仰起的脸上,照亮他惊恐到极致的表情。

我穿好外套,快步来到一楼。

刚拉开一道门缝,林涛就慌张地钻了进来。

他扑通一声跪在我的面前,痛哭流涕道:“良哥,你救救我!你一定要救我!”

我皱起眉,说道:“你先起来,有事好好说,我总得先了解情况吧?你光嚎有什么用?”

和七天前一样,我拉了两把椅子,与林涛相对而坐。

他从怀中取出那枚护身符,递到我的跟前,“良哥,你看看。”

我接过护身符,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原本正黄色的符纸,此时遍布着泛红的水印。

我有些严肃地对林涛问道:“你把符纸弄湿了?”

林涛连忙摇头,立马否认道:“没有,绝对没有!”

“我按照你的吩咐贴身佩戴,每次洗澡都小心翼翼,把手彻底擦干才敢去碰。”

这时,我忽然察觉到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这枚辟邪化煞的护身符,现在竟散发着一股莫名森冷的气息。

见符纸上的水印泛红,我本以为是朱砂遇水的缘故。

可是一阵端详过后,我才发现并非如此,而是留下水印的液体本就自带红色。

我看着林涛,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林涛摘掉口罩,露出遍布尸斑的下半张脸。

随着他取下围巾,一股恶劣的气味飘入我的鼻腔。

这是尸臭……

林涛的脸上写满绝望,对我说道:“良哥,这枚护身符我一直带着。”

“起初几天效果显著,每天我都睡得很好。”

“我的体温逐渐恢复正常,就连这诡异的红斑都慢慢褪去。”

他顿了顿,然后道:“昨晚,韦仁约我去了个会所,找了几名陪酒。”

“喝着聊着,我逐渐感到上衣口袋里的护身符开始发寒。”

“没等我拿出来看,就稀里糊涂地醉倒了。”

林涛咽了口唾沫,惊恐道:“昏睡中,我又做梦了,那个女人又来找我了!”

我暗叹口气,安慰道:“你别激动,这次梦见什么了?”

林涛的双眼失神,回忆道:“这一次,我又进到那个房间。”

“屋内的灯不再是暧昧的粉红色,而是醒目的血红色!”

“那个女人首次从床上下来,我想逃却动弹不得,只能看着她步步逼近。”

“她张开嘴对我说话,可是我根本听不清啊!”

说到这,林涛不住地打起哆嗦,“我只记得她怨毒的眼神,想把我生吞活剥似得……”

“直到护身符所散发的寒意,变成一阵清凉,我才从梦中醒来。”

林涛看着我手上的护身符,“我第一时间就拿出来看,然后就发现它已经变成这样了。”

他扯开衣领,绝望地对我道:“短短几个小时,这红斑就长到我脸上了。”

听完这一番话,我的面色有些凝重。

能对护身符造成影响,缠上林涛的邪物可不一般。

我沉声问道:“你到底做过什么?不说清楚的话,我也帮不了你。”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林涛已经趋近崩溃。

他浑身抖的跟筛子似得,终于说出实情,“那个女人……是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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