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让他跪下把地上洒的膳食舔干净如何？”

“在地上舔食那不是狗吗？”

“一个卑贱的质子，就是咱们跟前的一只狗啊！”

耳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哄笑声，像是有几千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

沈凝身子猛然一震，拢紧眉心烦躁的怒喝一声：

“闭嘴！”

说话的同时，她倏地睁开眼，眼底还残存一丝煞气。

周遭的人骤然安静了一瞬。

坐在沈凝对面的一位白衣锦袍男子诧异的看了眼沈凝，眼底闪过惊讶和嫌恶，很快被他掩藏起来。

嗓音温润的开口询问：“殿下，可是这些奴才吵着你了？”

沈凝瞳孔微微一缩，目光落在白衣锦袍男子身上。

秦子安？！

他为何还活着？！

那日洛邑城破，西襄国新帝亲自率兵攻进了景国皇宫时，刚做了一天宰相的秦子安为了苟活给她下药，企图将她献给敌国皇帝以示投降诚意。

在药效发作前，她拼尽全身气力，用那把藏起来预备自裁的匕首，亲手杀了秦子安。

沈凝眼底冷意凝结，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遭环境。

这是哪？这是在做什么？

她记得她是死了……

沈凝下意识地抚上胸口，手下，有力跳动的心脏让她意识到了什么。

她这是……重生了？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让洛质子把地上的膳食舔干净滚远点，别让他跪在这脏长公主殿下的眼。”

见沈凝脸色阴沉，秦子安只以为她是嫌洛枫这个身份卑贱的质子太过碍眼。

沈凝目光微转，目光落到不远处一道被几个太监压在地上跪着的少年身上。

沈凝瞳孔几不可察的一缩。

这是……洛枫？

少年一袭黑衣，衣裳的料子连宫里寻常宫人的衣料都比不上，但这般普通的布料穿在他身上，却还是难掩少年身上浑然的贵气。

他跪在地上，垂着头，姿态恭谨，哪怕看不出他的神情，沈凝也能察觉到少年身上那股难以驯服的桀骜气息。

她想起来了，这是十六岁的洛枫。

洛枫原本是西襄国的七皇子，八岁那年被送来景国为质。

他在景国为质十年，被伺候的宫女太监苛责虐/待吃的是残羹冷炙、穿的是粗布麻衣，过的连普通宫人都不如。

十三岁那年遵皇命入国子监上学，不知为何得罪了秦子安，过的更是连狗都不如。

仗着长公主的喜欢，秦子安没少狐假虎威作践洛枫。

沈凝因着喜欢秦子安，想哄他开心，便放任秦子安折辱洛枫。

秦子安一开始还顾忌着洛枫是西襄国皇子稍微收敛着些，得了沈凝的默许之后越发的变本加厉。

对洛枫动辄打骂、侮辱，像今日这般自导自演，逼着洛枫舔地上故意打翻的膳食不是头一回了。

沈凝不发一言的睨向秦子安，看他的眼神宛若在看一个死人。

她上辈子真是蠢啊，费尽所有心思，却养了一群白眼狼。

沈凝唇角扬起一抹冷笑，声音冷然：“跪下。”

谁跪？

秦子安下意识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洛枫，洛枫不早就跪着了吗？

哪怕是被太监压着肩膀跪在地上，少年的背脊也挺的笔直，削薄的身躯如同寒冬凛日里的雪松，傲然挺立。

秦子安眼底深藏了一抹嫌恶与嫉妒，其中还夹杂着几分微妙。

洛枫注定被人取代！被人抛弃！一颗弃子而已，怎么还能活的这般傲然！

他就应该奴颜屈膝的活，匍匐在他们这些贵人脚下求饶，苦苦哀求他们给他一条活路。

秦子安自觉明白了沈凝的意思，呵斥宫人：“你们这些不长眼的奴才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长公主殿下的话吗？”

“洛质子跪的还不够让长公主殿下满意，让他边跪边磕头！”

“秦子安，本宫说的是你。”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