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入侯府不过半年，夫君遇见了长姐，对她一见钟情。

我由妻贬妾，怀着身孕恭贺长姐与夫君琴瑟和鸣。

当着众人的面，长姐喝了我的妾室茶。

没了夫君的心，我还有孩子。

可是孩子刚满一岁，浑身滚烫，不治而死。

那晚，夫君将所有人的大夫召到房里，因为长姐有了身孕。

无人顾及我失去孩子的痛苦，所有人只顾长姐有孕之喜。

我每日守在自己的小院子，等着看他们的下场。

三年内，长姐连生了两对双胞胎女儿，体态走样，容貌也不似从前。

侯爷渐渐厌弃了她，又看上了我曾救下的孤女。

1.

来到姐姐房里，她正坐在床头掩面哭泣。

见到我，立即过来拉住我的手。

“月纤，你终于来了。”

我被柳梦夜拉着坐下，眉头微蹙的看着她：“长姐这是怎么了？”

柳梦夜捻着帕子擦去眼角的泪水。

“今日侯爷又训斥了我几句，侯爷说，想纳我身边的碧云为妾。”

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碧云是我的陪嫁丫头，更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早已经将她当成了亲妹妹，侯爷看上任何人我都能答应，唯独不能是碧云。”

我听了只觉得讽刺。

她将碧云当成亲妹妹，不愿意她服侍侯爷。

可她三年前还不是跪在爹娘面前求着要入王府。

何曾想过我这个亲妹妹的感觉。

我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

入了王府三年，柳梦夜连生了两对双胞胎女儿，身材已经走样，脸上也出现些许皱纹，还有无法消除的斑点。

她每日都要敷上厚厚的粉遮掩。

这还只是看得见的。

柳梦夜的肚子上还生了许多疤痕，听说有一次杨烁来了兴趣，却在看到那些疤痕是恶心的吐了出来，一路跑出了柳梦夜的院子。

大夫说这是因为生产留下来的。

为此，柳梦夜不知找了多少大夫却都无济于事。

“月纤，月纤......”

柳梦夜的声音将我的思绪唤回。

“月纤，如今我是劝不动侯爷了，你是我妹妹，也是府上的侧夫人，你帮我劝劝侯爷吧。”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为难的说：“长姐，你也知道侯爷的脾气。”

“侯爷一旦下定决心，是不会改变心意的，而且......”

我故意卖了个关子，在柳梦夜期待的眼神中继续说道：“长姐也知道，老夫人一直想要孙子，我们姐妹进了王府这么久，都没有给侯爷生下儿子。”

“就连那几个妾室也是，虽然有了孩子，但无一例外都小产了，就算侯爷真的作罢，老夫人也不会答应的。”

见我拒绝，柳梦夜有些生气，甩开我的手。

“月纤，你是我妹妹，怎么能不站在我这边？”

我继续劝着她：“长姐，你我入王府的日子不短，理当事事都以侯爷为先，如今侯爷不过是看上姐姐身边的人，姐姐怎么能因为妒忌而不顾侯爷的心意呢。”

话说的有些重，还带上了些责备的意味。

柳梦夜觉得尊严受损，气愤的拍了下桌子：“月纤，你不过是侧夫人，怎么能教训我！”

话音刚落，就听另一道声音响起。

“侧夫人不行，本侯这个侯爷行吗？”

2.

杨烁来了。

我和柳梦夜赶紧站起身行礼。

或许是故意想要教训柳梦夜，杨烁主动将我扶起，将柳梦夜晾在一边。

“本侯有一段时间没见你了，你消瘦了不少。”

我笑了笑，看向一旁的柳梦夜。

“侯爷，让长姐起来吧。”

杨烁还因为纳妾的事对她有怨气，没好气的说：“夫人也起来吧。”

柳梦夜站起身，脸一直拉着。

在家里，她一直是爹娘的掌上明珠，受尽宠爱。

进了王府，杨烁更是将她捧在手里。

众星捧月般的过了二十年，柳梦夜极少被人训斥。

偏偏近几个月来杨烁总是对她不假辞色，她也有自己的气性，导致两人越走越远。

面对柳梦夜的臭脸，杨烁本想安慰她的心思也歇了下去。

“本侯已经和老夫人说了纳妾的事，夫人你却办吧。”

柳梦夜脸一甩：“妾身身体不适，怕是无法为王爷分忧。”

杨烁眉头一皱：“身为侯府主母，却如此善妒，连个妾室都容不下，你还有个主母的样子吗？”

柳梦夜的气性也上来了：“若是侯爷觉得我不配，大可让其他人来做主母的位置。”

“你简直无理取闹！”

看着两人互相怨怼的样子，我只觉好笑。

刚成亲的时候，两人每天腻在一起，如今多说一句都会吵起来。

我在一旁劝着：“侯爷，长姐只是心情不好，您就别和长姐计较了。”

接着，我又对长姐说：“长姐，我记得你这里的芙蓉糕最好吃，侯爷也喜欢，不如让人去拿些来吧。”

长姐一言不发，气氛有些尴尬。

我便让身边的贴身丫鬟竹青下去拿糕点。

杨烁神色缓和了些许。

他说：“曦月，你真该向月纤学学，女子要善解人意才动人，更何况你是府里的主母，任何女人都撼动不了你的地位。”

杨羲月捏紧了拳头，默默将眼中的泪水憋了下去。

竹青将芙蓉糕端上来时，杨烁无意间多看了她一眼。

只一眼，却久久不能回神。

我暗道不好，立即起身将竹青挡在身后。

“长姐与侯爷定然还有话要说，妾身就先回去了。”

我拉着竹青离开，回到小院后，立即将其他人都赶出去，只剩我和竹青两个人。

我颤着声音问：“竹青，你看到侯爷的眼神了吗？”

竹青抿着下唇点点头：“看到了，侧夫人，我不想。”

她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哭着扑进我的怀里。

我一阵自责。

以前只想着杨烁看上谁就纳谁，我也不在意。

却忘了竹青已经出落成了大姑娘，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3.

竹青是我还未出阁时在路边救下的孤女。

这些年一直陪在我身边，不论我是荣光一时的嫡夫人，还是后来由妻贬妾的侧夫人，她一直陪着我。

就连我的宏儿离开这人世时，也是她陪在我身边。

在所有人恭贺柳梦夜有孕之喜，随口一句让我释怀时，也只有她真心实意的担心我。

平心而论，我与她的感情早已超越了主仆。

她对我而言，是比杨羲月那个亲姐姐还要重要的存在。

4.

我擦去眼泪，将梳妆台上的首饰还有这些年积攒的银票全都拿出来装好，一股脑的全都塞到她怀里。

“竹青，你现在就离开侯府，永远不要回来。”

这里是吃人的魔窟，成为杨烁的女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是我用我儿性命看到的。

竹青不住的摇头：“侧夫人，我不想离开你，我不走！”

她的声音柔弱而坚定。

我一把将她推开，大声道：“来人！”

几个丫鬟跑了进来。

我厉声道：“竹青这丫头竟然偷窃我的财物，还对我以下犯上，把她还有她的东西全都扔出去，不许她再踏入侯府一步。”

丫鬟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

毕竟我素日待竹青最好，犹如亲妹妹一般。

我大声呵斥：“听不懂我的话吗？还是说你们想和她一起被赶出侯府？”

丫鬟们怕殃及自己，立马连拖带拽的将竹青拉走。

“夫人，别赶我走，侧夫人！”

“小姐！”

竹青哭诉着，离去时，丫鬟特意关上了门。

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我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双手颜面，泪水顺着指缝流下。

竹青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

我不想让她离开我。

可我没有办法。

杨烁看竹青的那个眼神，和三年前看柳梦夜的眼神一模一样。

竹青若是真的入了侯府，按她的身份，只会是个普通的妾室，妾室还分贱妾、良妾、贵妾三种。

不论是哪种妾室，实际上还是主人家的奴婢。

而且，这几年府上有孕的妾室无一例外全都小产，只有柳梦夜的孩子好好的。

若说柳梦夜不知情，我是绝不会信的。

杨家很大可能也是推手。

我觉不能让竹青受到伤害。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不行。

我只能将她送出王府。

当初将竹青留在身边时，我没让她签卖身契，她就是个普通平民，可以找个老实人安稳的过一生。

过我这一生都无法企及的日子。

5.

“竹青，备壶热茶来。”

再一起唤竹青时，我才意识到她已经离开侯府小半个月了。

也不知道她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我不知道杨烁的心思歇没歇，不敢贸然和她联系。

还有碧云的事。

杨烁之前为了纳妾多次训斥柳梦夜，最近竟然没什么消息了。

越是这样，我越是心慌。

杨烁很大可能是将心思放到竹青身上了。

可他没有主动和我说这件事，这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妹妹在喝茶呢。”

我将主位让出来坐到一旁。

柳梦夜一脸笑意的看着我：“月纤，我来是有件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竟然要长姐亲自来说？”

柳梦夜眉眼弯弯的说：“还是纳妾的事。”

“侯爷已经决定不纳碧云了，转纳你身边的竹青为妾。”

她轻蔑的笑了一声：“我自然是要遵循侯爷的的意愿。”

“只是竹青是你捡回来的孤女，身份太过低贱，良妾太抬举她了，所以我和侯爷商量让她当个贱妾。”

“这还是看在月纤你的面子上，不然她只该当个通房......”

我忍着怒气打断她的话：“长姐怕是不知道，先前竹青偷窃我的首饰财物，已经被我赶出侯府了，如今不知在哪儿呢。”

柳梦夜脸色一变：“你怎么能将她赶走？”

我故作惊讶：“长姐，我原先并不知道侯爷对竹青的心思，此事怎能怪我？”

“怎么不怪你？”

“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不知什么时候，杨烁来了。

他身边跟着的正是竹青，两人手牵着手，看着感情极好。

我愣愣的看着他们来到面前。

柳梦夜笑着看了我一眼：“侯爷，妾身只是在和月纤说竹青的事，但月纤说竹青因为偷盗财物被赶出去了，妾身这才急了。”

杨烁倒是不在意：“不过是些钱财，侯府不至于没了那些钱财就活不下去。”

“月纤，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我低下头，盖住心中的情绪：“是。”

“本侯已经决定，抬竹青为贵妾。”

“贵妾！”

柳梦夜惊呼：“侯爷，之前不是说让她做贱妾吗？”

杨烁眉头一拧：“够了！本侯已经决定了，夫人只需将事情办好。”

当着我和柳梦夜的面，竹青扯了扯杨烁的袖子。

杨烁看着她宠溺的笑了笑，又拍了拍她的手。

“时候不早了，夫人回去吧。竹青原本是月纤的贴身丫鬟，既然她回来了，就继续让她住在这个院子里吧。”

我点点头：“是，妾身会照顾好竹青的。”

杨烁捏了捏竹青的脸：“你累了一天，早点休息，晚上我再来看你。”

随即，杨烁和柳梦夜一同离开。

他们走后，院子里的人全都退了下去。

竹青主动去关上了门，然后跪在我身边。

“夫人。”

我气得给了她一巴掌，忍不住训斥：“我让你走，谁让你回来的！”

竹青顾不得脸上的疼，急忙抓住我的手。

“侧夫人，竹青不愿意做侯爷的人，但竹青更不愿意离开侧夫人。”

“竹青的这条命是夫人给的，怎么能扔下侧夫人一个人去享乐呢。”

我控制不住的流泪，蹲下身抱住她。

“竹青，我这辈子是离不开侯府了，可你不一样啊。”

“竹青不在意这些，只想一辈子陪在侧夫人身边，做侧夫人想做的事，为侧夫人达成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