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禾！”谢子怀在酒吧门口追上郁禾禾，本想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却在要碰到郁禾禾羽绒服时生生收住手，长腿一迈拦住要下台阶的郁禾禾，“你从公寓搬出来了？”

“嗯。”郁禾禾垂着眼，将半张脸藏在毛茸茸的围巾中。

既然她不要傅景盛了，自然也不会留在充满和傅景盛回忆的公寓里。

“你这几天住哪儿？”谢子怀没给郁禾禾撒谎的机会，“我昨天去海城大学找你，听你舍友说郁家人去学校宿舍堵你，逼得你没法在宿舍住，你这几天也没来找我们几个，是去林家了吗？”

提到林家，郁禾禾心像被什么刺了一下，抬头，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望着谢子怀：“谢谢你的关心，也谢谢你刚才替我说话，但……我有自知之明，你们和我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是因傅景盛才能成为朋友，现在既然不打算缠着傅景盛了，自然不能再去麻烦他的朋友。”

儒雅如谢子怀，也被郁禾禾突然冷硬的话刺痛。

他伸手拉住试图躲开的郁禾禾，挂在臂弯处的羊毛大衣从臂弯滑落。

谢子怀顾不上捡，用力攥住郁禾禾手臂：“非要这么说话带刺？”

“要是郁禾禾没醒也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郁禾禾看着谢子怀表情变得错愕，语声平静又空洞，“抱歉啊……是我不识趣的醒了，搅乱了你们的生活。我会尽快离开海城，这该是你们希望才对啊。”

她十岁被傅家带回去，和谢子怀他们在学校认识，一起长大……

曾经，郁禾禾真的以为他们也是她的朋友、发小。

谢子怀张了张嘴，喉头翻滚着红了眼眶，声音低哑：“你……你听到了？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子怀哥！郁学姐……”

听到窦晚意的声音，郁禾禾从谢子怀手中抽回胳膊，捡起谢子怀的外套，递给扭头同窦晚意打招呼的谢子怀。

窦晚意戴了口罩，浓密的长卷发垂在腰间，米色薄款大衣因为刚从温暖的保姆车下来的被她搭在臂弯，哪怕不露脸整个人也漂亮的发光。

自从发生下药的事，窦晚意还是头一次见郁禾禾。

她没有丝毫不自在，走到郁禾禾面前望着她说：“我知道以郁学姐的品性，下药的事绝不可能是你做的，学姐……你有没有考虑报警？”

郁禾禾只觉好笑。

傅景盛还有她曾经的朋友都不相信她，反倒是窦晚意信她。

不管她的话是不是出自真心，她都是第一个说相信她的人。

“多谢，我已经报警了。”郁禾禾道谢后，抿了抿唇又说，“窦小姐，祝你和傅景盛永远幸福。”

窦晚意表情错愕，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礼物袋：“景盛哥都想起来了吗？”

郁禾禾摇头：“是我放弃了。”

“小乖！”

傅景盛雀跃的声音和他急切轻快的脚步，一同从高阶上方奔向窦晚意。

他火速将窦晚意从郁禾禾跟前拽开，心如擂鼓，生怕郁禾禾对窦晚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下药上床的事发生后，窦晚意不见傅景盛，哭着让他对郁禾禾负责。

傅景盛不想失去挚爱，发誓并未和郁禾禾发生关系。

可事实上，傅景盛自己也不记得到底有没有和郁禾禾做过。

这些日子，他竭力避免两人见面，就是怕郁禾禾给窦晚意说当晚的事。

见窦晚意没穿外套，他边皱眉低声训斥，边将窦晚意臂弯的薄款大衣套在窦晚意身上，顺势将人搂入怀里，着急往里走：“走……我们进去！”

“我就不去了！明天上海有活动，现在就出发去机场，明天晚上才能回来。”窦晚意挣开傅景盛，仰头对他笑，“我来是为了给你送生日礼物，祝你生日快乐！你们玩儿得开心啊！”

“今天我生日，一年只有一次！明早我送你过去行不行？我今天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好不好？我发誓今天没有别人在，只有咱们自己人！”

傅景盛没接窦晚意送到他眼前的礼物，只拉住窦晚意的手腕，皱眉低声央求，和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判若两人，宛如黏人的大狗狗。

这个别人，说的是谁，郁禾禾明白。

她拽了拽围巾遮住脸，手抄回羽绒服兜中，垂眸向台阶下走。

窦晚意看了眼郁禾禾的背影，柔声安抚傅景盛：“我知道你今天想做什么，他们都告诉我了！对不起景盛哥，我现在还不能接受，我还是那句话……你恢复记忆后如果依旧选我，我才能心安理得和你在一起！我不希望等我们结婚以后，你渐渐想起过去和郁学姐的感情，怨我。”

今天傅景盛要向窦晚意求婚，有朋友给窦晚意剧透了。

“是不是郁禾禾和你胡说八道什么？”傅景盛怒火直冲脑门，额头青筋暴起，不等窦晚意解释，他几步追上郁禾禾，扯住她的胳膊，带着十足的厌恶和恨意狠狠推了一把郁禾禾，“你又和晚意胡说八道什么了？！郁禾禾你怎么这么恶心这么贱！”

“禾禾！”谢子怀惊呼。

傅景盛这一推没留情，单薄瘦弱的郁禾禾趔趄栽倒进酒吧门口山水造景中，寒冬冰冷池水包裹住她的那一瞬，额角也传来尖锐的疼痛。

“郁学姐！”

窦晚意和谢子怀忙上前把人从水池中扶坐起来。

“景盛哥你这是干什么！”窦晚意紧紧扶着郁禾禾冲傅景盛嚷嚷。

郁禾禾人还浸在冷水中，脑袋里嗡嗡直响，鲜血顺着她眼睫往下掉。

“傅景盛你疯了！”谢子怀试图将郁禾禾扶起来，“我先送禾禾去医院！”

谢子怀把昏头昏脑的郁禾禾从水池中拖抱起。

她表情呆滞，抬起手碰了碰眼皮上黏稠的红色，似乎还从变故中缓过神来，整个人都是木的。

傅景盛也没想到这一推，竟会让郁禾禾撞得满头血，可看着郁禾禾的眼神还是越发厌恶：“怎么没撞死？要是撞死……我罪判个死刑就不用再看见你这张恶心的脸！”

郁禾禾回神定定望着傅景盛，眸色和心一样渐渐冷了下来。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把你从郁家村带出来！强奸犯的种……果然是世界上最肮脏下贱的！郁招弟怪不得林家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

傅景盛话音未落，脑袋上猝不及防狠狠挨了一下，踉跄撞上树干。

半张脸都是血的郁禾禾立在傅景盛刚才站着的地方，手中攥着被拍断的半截板砖不住发抖。

傅景盛也被打蒙了，他错愕望着郁禾禾，热血进了眼睛里，整个右眼红彤彤一片。

谢子怀和窦晚意两人愣在浅池中，表情震惊，没想到郁禾禾竟然会对傅景盛动手。

郁禾禾面色惨白，故作镇定将半截砖丢进水池中，声音嘶哑：“傅景盛，我们扯平了。”

【傅景盛，我们扯平了。】

傅景盛脑海中闪现出模糊不清的画面……

被夕阳光霞照成昏橘色的教学楼后，身穿干净校服的女生将面红耳赤的他按在墙上，冲他笑：“傅景盛，我们扯平了！”

他心跳剧烈呼吸急促，鼻息间全是女生身上好闻的栀子味，攀附墙壁而生的藤本月季绽开，不及那含笑面庞艳丽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