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万福。”

美人容颜绝丽，在他面前盈盈一拜，帝王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楚宴放下手里的册子，弯腰亲自将人扶了起来，“月儿怎么来了？坐。”

“多谢陛下。”关疏月落了座，端起茶水给两人倒了杯茶，眉目始终疏淡如水，“陛下，臣妾此次来，是有要紧事要说。”

“哦？”帝王来了兴趣，“你说。”

关疏月朝后面招了招手，一群宫女捧着屏风鱼贯而入，屏风上赫然是一群貌美的女子。

楚宴面露疑惑，“这是……”

“陛下，这是今年选秀会出场的贵女，您看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帝王唇角笑意微滞，“你来找我，就为这事？”

关疏月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随口答道：“陛下虽然年轻，但子嗣一事，关乎江山社稷，还须得上心些。”

“臣妾瞧着这些贵女，个个出落得水灵灵的，陛下看了定龙颜大悦。”

一阵疾风传来，关疏月的手被禁锢住，她暗暗翻了个白眼，真不愧是兄弟，性子不同，手段倒是挺一致的。

“陛下可是对这些女子不甚满意？”

楚宴目光定在她的脸上，须臾，嘴角扯出自嘲的弧度，“你对朕，当真没有半分心意。”

便是连敷衍也懒得敷衍。

关疏月挣脱开来，语气平淡道，“陛下多虑了，臣妾原本就是这般性子。”

说谎。

他分明见过，在那个人面前，她是那么灵动，眼里总是带着笑。

她对着他，不，应该是说除了那个人之外，她眼里总透着事不关己的通透冷静，永远不会失了分寸。

也是，当初，若不是为了他，她怎么会多看自己一眼？又怎么会同意入了宫？

可是为什么凭什么？

他九五至尊，那个卑贱如泥的人，他究竟是哪里比不上了？

究竟是为什么，他们都喜欢他。

她如是，父皇亦如是！

察觉到帝王气息沉了下来，关疏月眉头皱了皱，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若是陛下对此次入选的秀女没有异议的话，臣妾就按规矩办了。”

楚宴敛了所有的情绪，又恢复在她面前一贯的温和，“怎么会？皇后尽心尽力，朕若再有异议，岂不是太不知好歹了？”

“臣妾惶恐。”关疏月行了个礼，“陛下日理万机，臣妾就先告退了。”

“月儿……”

关疏月回头，“陛下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楚宴张了张嘴，很想问问她，今时今日，她是否后悔了？

可到最后，还是只吐出了几个字，“凡事不必太过操劳。”

“多谢陛下挂心。臣妾告退。”

在她走后，帝王将奏折撒了一地。

发泄了一通之后，楚宴朝着角落里战战兢兢的内侍说道：“传下去，今夜招舒贵妃来侍寝。”

内侍吓了一跳，直接跪了下去，“陛下，舒贵妃流产不足一个月，身子尚未好全，是否……”

帝王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不怒自威。

冷汗一滴一滴自额头上滚落，内侍再度开口时声音颤抖不稳，“是，是。奴，奴这就去准备。”

出来时才重重呼出了一口气。

帝王凉薄，伴君如伴虎，这话实在不假。只怕贵妃娘娘今夜，是不会太好过了。

＊＊＊

从养心殿退了出来，关疏月望着重重叠叠的宫殿，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良久，她收回目光，声音放得极轻，“洛栖，你说，我们还会有出去的那一天吗？”

女子一身青衣，迎风而立，一对眉眼生得极为清丽，颇有种出尘脱俗的滋味，却也无端让人看出了几分寂寥。

洛栖站在她身后，出声安慰道，“奴婢相信娘娘会有心愿得偿的那一日。”

关疏月于是笑了笑。

会吗？

入这如牢笼一般的后宫，实属情非得已，但愿她能护得住宁国公府，也能护住心底那个人。

“求求你们，让我进去，我要见皇上……”

“小主请回吧。陛下说了不见您，求您不要为难奴才们。”

两人下了台阶，刚上了步撵不久，路过宫殿的角落时，被一旁的争执声吸引，关疏月看过去，才发现是一个身着淡黄色衣裳的女子，一脸哀求地朝着面前的内侍说道。

“那是谁？”

“娘娘，那是上个月刚入宫的荣小主。”洛栖低声回答。

关疏月回忆了一下，头脑里终于有了模糊的印象，“是那个刚入了宫就被陛下封的荣贵人？”

宫中凡事侍寝了的嫔妃，第二日，皆会去未央宫请安。荣贵人入宫后殊荣不小，那段时间，明里暗里遭了后宫嫔妃的嫉恨。

关疏月记得她，是因为洛栖那时说了一句，“奴瞧着荣小主眉宇间和娘娘有些相似”。

“罢了，走吧。”关疏月阖了阖眸，她可没有什么多管闲事的癖好，在这宫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正想着，只听“咚”的一声，伴随着众人惊呼的声音，步撵忽地剧烈摇晃了一下，若不是她反应迅速，这会儿怕是要摔到地上了。

洛栖顿时惊呼一声，“娘娘，您没事儿吧？”

“娘娘恕罪。”步撵被放了下来，随从的内侍和婢女跪了一地。

关疏月走下来，摆了摆手，“本宫没事。”

洛栖松了一口气，转头怒道：“养你们这些人有何用？怎么办事的？娘娘若是摔了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周遭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只哀求道，“娘娘恕罪。”

“起来吧。”关疏月见着心烦，挥了挥手，“自行去内务府领罚。”

“谢娘娘饶命。”

“皇后娘娘。”

关疏月垂眸看过去，发现那个女子竟一头撞在了步撵前，此刻顶着一脸的血水，跟看见菩萨一样满怀希冀地看着她，“娘娘，皇后娘娘，求您帮帮我……”

话还没说完，就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

“……”

关疏月嘴角克制不住抽了抽，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洛栖。”

洛栖心神意会，“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太医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