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浓绮站起身叹息一声，嘴角带笑，努力被看见了呀。

不过想以这点成就，打动宋海昌这还不够。

被认可的喜悦让她去找坏脾气小孩夏晓时脸上都带着笑。

夏晓听了半天的诗书觉得无聊，坐在板凳上低眸眼眸，旁边给她准备的糕点未曾动过。

读诗的人一开始还会和她交谈，说了几句发现她并不搭理自己也不自讨没趣，老老实实读诗。

听到陛下回来了可以退下，她松了口气舔了舔唇退下。

荀浓绮嘴角挂笑：“嗨，小孩，孤给你换药。”

夏晓看荀浓绮的这副模样，身体一僵，心中冷笑。

给自己换药还是迫不及待想折磨自己。

夏晓眼中凉薄，这群人没什么不一样的。

荀浓绮要亲自给夏晓换药有自己的考量，也知道夏晓肯定会不高兴，所以也不在乎她的冷脸。

夏晓知道逃不掉，也不挣扎，反正都是女子。

瘦小布满伤痕的手脱下衣物，露出比手上更惊心动魄伤痕累累的身体。

荀浓绮早对夏晓被虐待有心理准备，但看到她身上的痕迹，还是忍不住心惊了一下。

荀浓绮嘴角笑容微收，“很疼吧。”

夏晓不理会这样的问句，被打的是她，疼与不疼说出来有何用？

喊疼并不能制止那些人的暴行。

荀浓绮手指裹着白色的膏药点在她的伤口上。

15的年龄比阿梨还要小两岁，看起来却像个13的孩子。

荀浓绮是有些心疼的，性格坏是有原因的，荀浓绮相信人性本恶，但也相信人性本善。

善恶的边界线太模糊，没有人能随便定义善恶。

荀浓绮知道夏晓只是被人赶着走上了歪路，并非不能指导。

荀浓绮开口，用平静自然的语气说：“你这不算什么，孤见过更可怕的。”

“孤曾经见过一个村落，那里的女孩像狗一样生活，比狗还要凄惨，她们不像人更像物品，小的时候帮家里干活，长大了就卖给男人，那些男人更不将她们当人，她们一生都是困哪，想挣扎，手脚被脚踝用锁链牢牢束缚。”

荀浓绮语气顿了顿，她想是那骇人的一幕，那个女孩想来应该是被拐去哪个县城的。

衣不蔽体，锁链系在她的四肢脖子处，睡着猪圈里，神志不清，话都说不清，明明是猪圈，去里面的人却格外的多。

那个女人一天都在尖叫。

荀浓绮被警察找上时，抢孩子的几个女人威胁她说她再不走，她就是那个女人的下一个。

荀浓绮的离开有部分是因为恐吓，更多的是深知自己的无能为力。

“那里的女人，是没有挣扎改命的机会，一辈子都只能那样的深渊中，被黑暗更黑暗的地方。”荀浓绮低头轻轻给夏晓擦药。

夏晓想不明白这个意义一辈子就这样的意思是什么，即便她时刻苦难，心中没有一刻不想着反抗：“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夏晓皱眉，心中觉得不舒服。

荀浓绮说的平淡，描述的画面也是让人不适的，一辈子都没有反抗的机会，夏晓稍微一想就觉得恶心。

“女子尊贵怎么会被如此对待。”夏晓皱眉。

“你见的太少了小孩，若是把孤方才说的女孩换成男孩你又觉得呢？”荀浓绮问。

夏晓想了想：“未曾不会发生。”

在这个女尊男卑的世界，荀浓绮说的荒谬不可信，性别一换又似乎是能理解的。

看吧，性别从来不是该被这样对待的理由。

“夏晓，这个世界是苦难的集合体，某种意义来说每个人都是不幸。”荀浓绮轻声说：“这个世界固然可恶，可它并不是一无是处的。”

夏晓安静的听，心中却不屑。

她不相信荀浓绮这样身份，这样的人能感同身受自己的苦难，在她眼中，没有受过自己所受的人说出一切都是冷眼旁观。

还每个人都有苦难？夏晓对此更是不屑一顾，若是初次，为何出生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为何自己不是生下来皇女贵体，而是青楼男子诞下的卑贱玩意？

荀浓绮知道夏晓这样的孩子听到世界美好这样的鸡汤没有用处，对她们来说，世界早已在她们眼中定性。

“夏晓你还小，未来的路很长，过去影响你的前路，那你的前路会变得和过去一样黑暗。”

荀浓绮和夏晓对视。

荀浓绮透过夏晓的眸子看到她对这个世界的厌恶，仿佛间她看见喊自己阿姐的女孩，眼神破碎。

没有人该遭遇苦难。

没有人该把苦难带给她人，但总有人不满自己遭遇困难，而旁人高枕无忧，于是传递苦难。

这个世界是矛盾的。

荀浓绮每年都资助孩子，大多数孩子是心怀感激的，当然也有孩子会觉得荀浓绮这样的人虚伪。

将自己多余的钱拿出来捐赠为自己获得好名声罢了，根本就是伪装善。

荀浓绮希望夏晓是前一种，后一种也无妨。

带她多看看这个世界，知道这个世界不仅仅有恶，心中所想，随着所见自然是会变得。

或许等那波鱼虾抓起来之后，她可以带着夏晓微服私访一段时日。

夏晓扯出一抹笑：“陛下喜欢当人的救世主？”

荀浓绮耸肩：“不是啊，你是福女，看你这幅厌世的模样就想帮帮你罢了。”

“陛下还真是心善。”夏晓不装了。

她算看出来了，这个人不知道有什么毛病，居然想让自己爱这个世界。

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屑。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即便再恶劣不屑于顾的外表下的内心本质才是决定善恶的点。

人的本质决定一个人的善恶。

也许一个本质善的人会恶，但本质恶的人一定不善。

只要她身上有善，荀浓绮还是很有信心能够最大程度改变夏晓。

毕竟她还小。

擦了药，荀浓绮随手把手上残留的药擦在夏晓衣服上：“有没有喜欢的颜色料子？听国师说再过不久有大雪，做两件衣裳给你。”

夏晓不说话。

“小哑巴。”荀浓绮笑她。

涂完了药，关系没拉近，不过对夏晓有了部分了解也算好事。

“利馥寻了好吃的，一会你去厨房帮忙，明日给你找的夫子到了，以后孤上朝，你就上课。”荀浓绮弯眼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