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没有说谎。”

顾而立走到邬长生面前，言辞诚恳至极，“邬姑娘，请你相信他。”

“我为什么要相信他？”

“因为我们家也有个生病的孩子。”

书房里的气氛剑拔弩张，顾而立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温和。

“我三弟生下来就是个病秧子，从小到大不知花了多少银子，求了多少名医，都说他活不长。”

邬长生：“所以呢？”

“将心比心，我父亲就算再恨你祖父再恨邬家，也不会对一个生病的孩子下手。”

顾而立皱眉：“我看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好一个将心比心！

邬长生盯着他，努力想从他脸上找出一点破绽来，“那么，误会在哪里？”

顾而立拿起信，快速的扫几眼，“姑娘可还记得他们进京求医，是哪年的事？”

邬长生：“永和八年。”

顾而立心头一跳，猛的向顾道之看过去，顾道之却已脱口而问，“什么月份？几日进的京？”

邬长生：“几日进的京，我不知道，但他回到家中，已是冬天。”

“冬天？”

顾道之沉吟半晌，扭头突然向顾而立看过去，目光往下一压。

邬长生看不清他眼中的深意，但顾而立心头一片明镜。

他顿了顿道：“邬姑娘，你来顾府就只为此事，没有别的？”

邬长生想着此行的目的，不得不坦诚道：“若说没有别的，那我是在诓你；但如果这件事情不弄清楚，别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这话什么意思？”顾而立眼尾顿时凌厉

邬长生眸色深深，“给我一个真相，我们再谈别的。”

还有别的……

那这事就不简单！

顾而立向顾道之看过去，用眼神询问下一步要怎么办。

顾道之沉默良久。

无论这女子的目的是什么，这三条人命的事情绝不能诬陷在他身上，必须要查清楚。

“老大，你马上去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府的牢狱里各走一趟。”

“我这就去。”

“顾总管。”

顾总管推门进来：“老爷。”

顾道之：“把门房的人都给我叫来。”

“是！”

“邬长生。”

顾道之声音发沉，“你向我讨说法，我给你说法；但如果这事不是我做的，你当如何？”

邬长生微仰着下巴，颈脖一道傲倨的弧线，“如果不是你做的，我当跪地向你磕头认罪。”

“好！”

顾道之大喝一声。

……

“老爷，府里四个门的人都在这里。”

顾道之目光一肃，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垂下了头。

府里大小事物，内里有大奶奶和总管，外头都是大爷在打理，老爷从不插手过问。

今儿个老爷亲自问话，还把人叫到书房的院子里……

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后门，偏门的人不需要问，他们第一次登门，又带了书信，不会走那两扇门。”

顾道之微微诧异地看了邬长生一眼，“偏门和后门的人退下。”

下人中，有人神色大喜赶紧退出去；留下来的七八个，则心里跟打鼓一样。

“永和八年夏，你们有谁见过……”

话到一半，顾道之发现自己说不下去。

顾府光一天上门的人就有几十个，别说九年前的事情，就是一个月前上门的人，也很难记住几个。

“顾道之，借你书案一用。”

邬长生不等他应声，转身走进书房。

顾总管头皮一炸，赶紧跟进去，“老爷的书案都是重要的东西，你……”

“磨墨！”

“……”

顾总管：我忍！

墨磨好，邬长生一手提笔沾墨，一手拿过案桌上的宣纸……

不过短短时间，一个中年男子的头像便跃然纸上。

顾道之接过画像狠狠吃了一惊，下意识咬紧后槽牙。

墨笔丹青，如行云流水绕笺素，分明就是邬行一笔一划教出来的。

“怎么就一张，你兄弟呢？”

邬长生目光微微一闪，“他已经死了九年，我早已忘了他长什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