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凌王府内此时寂静无声，宋芷和十几个妙龄女孩排列整齐，仅着里衣站在屏风内，又是用尺素量三庭五眼，又是脱了鞋袜在香粉盒子里踩下足印。

折腾一通后，几个手劲极重的老嬷嬷便站到几人身前，毫不客气地掐了掐少女娇嫩的皮肤。

“啊！”

几个年轻女子痛呼出声，可对宋芷来说，这点疼痛远比不上自己初学医时以身试针的疼，只是瞧这讲究的架势，哪里像是挑选普通的粗使婢女？

宋芷心里咯噔一下，顿觉不妙，而老嬷嬷见她一声不吭，心里多了几分欣赏，悄悄跟斜倚在榻上的老王妃咬耳朵。

“这丫头手脚娇小，皮肤细嫩，身姿曼妙，模样也生得俊俏，定能让王爷喜欢。”

“况且她性子机灵稳重，哪怕得脸被收了房，待王妃进了门想必也不敢作妖，没准儿您还能多一个孝顺儿媳呢。”

王爷，收房......

她耳力极好，将老嬷嬷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只觉得头都要炸开了。

难怪那恶毒后娘这几日又是给自己吃鸡蛋，又是亲自帮忙烧洗澡水，连重活粗活都不让自己插手，原来凌王府要的不是打杂奴婢，而是给王爷夜凌渊“陪睡”的试婚丫头！

作为中医世家的第一百二十三代传人，即使穿越到陌生的古代小山村，被狠毒后娘动辄打骂，宋芷都觉得尚能忍耐。

可她到底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被当成牲畜货物似的辗转倒卖，去“伺候”只闻其名却素未谋面的陌生男人，她是断然做不到的。

凌王夜凌渊战功赫赫，几乎打下了夜国的半壁江山，这凌王府自然也是赏赐不断，家财万贯。

宋芷本来只想在凌王府赚些工钱后便走南闯北，将自己的医学事业也发展到古代。

若她真成了夜凌渊的试婚丫头，说不定后半辈子就只能活成古装剧里的小配角，孤独又窝囊地在宅斗中死去。

一想到这里，宋芷只觉得浑身气血上涌，而嬷嬷们也在老王妃的吩咐下，将几个“成色不好，不足以让王爷喜欢”的女孩带了出去，而后仪态端庄地下榻走到她们面前。

“我且问你们，若让你们去伺候王爷，应当做哪些准备？”

很明显的“面试”环节，几个女孩心知这是一步登天的最后一关，纷纷开口。

“回老王妃，奴婢会沐浴更衣，熏香打扮，用最美的模样等待王爷宠幸。”

“奴婢要提前修剪指甲，避免划伤王爷贵体，还要为王爷准备丰盛的酒菜助兴。”

“奴婢会精心学习房中之术，让王爷......”

这怎么说着说着就开始十八禁了？合着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是在选试婚丫头，就她一个傻子是吧？

宋芷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脑子里却灵光一闪，在老王妃将目光移到她脸上时扑通一声跪下来，呵呵地傻笑着。

“回老王妃的话，奴婢......奴婢嘿嘿嘿，奴婢给王爷洗澡，暖被子，还抱着王爷哼童谣讲故事，哄王爷睡觉......”

“放肆，王爷英明神武，又不是三岁小儿，哪里轮得到你来哄睡？！”

“不用哄睡，那要我们做啥？我在家照顾我阿弟也是这般啊。”

宋芷一脸懵懂，眨巴着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嬷嬷，见她一脸无语的表情，心中暗暗得意。

方才嬷嬷夸她“机灵稳重”可见这就是自己能留下的关键原因，可若是在皇亲贵族面前失仪，说不定会一命呜呼，因此她只能在“机灵”上做文章，故意装蠢。

毕竟谁会要一个不通男女情事的傻大妞做试婚丫头呢？

果不其然，老嬷嬷略带遗憾地瞪了她一眼，小声跟老王妃嘀咕了几句，宋芷心中窃喜，正准备穿衣服走人，就听到老王妃略带笑意的声音。

“侍寝之事可以慢慢学，这丫头面相的确不错，渊儿会喜欢。”

啥？

宋芷脑子里“嗡”地一声，一抬眼就看到老王妃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笑，身旁的嬷嬷见状连忙凶她。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跪下给老王妃磕头，似你这般蠢笨之人，能入她的眼伺候王爷，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宋芷暗中翻了个白眼，“哎哟”一声栽倒在地上，故意行了个笨拙得让人没眼看的大礼。

“奴婢......奴婢谢谢老王妃，老王妃，等我伺候了王爷，是不是顿顿有大白米饭和香喷喷的肉吃？”

“老王妃，这丫头实在鄙陋庸俗，哪里配伺候王爷！”

老嬷嬷厌恶地瞪了宋芷一眼，低声劝着，可老王妃不但不生气，脸上的笑意还越发深了。

“鄙陋庸俗可以教，不懂礼数可以学，只是这主动避宠的心思实在难得，试婚丫头也好，侍妾也好，最要紧的便是这份自知之明。”

说着，老王妃将头上一支流光溢彩的宝石珠钗拔下来，亲手簪到宋芷发间，见她整个人都懵了，含笑在她耳边低语。

“小丫头别再装了，无论你如何装疯卖傻，这凌王府你是在定了，待会儿让嬷嬷带你沐浴更衣，夜里准备伺候渊儿吧。”

到底是经历过宫斗的老手，老王妃竟然这么轻易就看出她的真实用意，看来自己刚才所做的一切都弄巧成拙了！

宋芷懊恼不已，只能眼睁睁看着老王妃又点了另外三个少女留下，而后扬长而去。

她前脚刚出屋，自己就被三个少女团团围住，领头的名叫珍珠，是个小富人家的闺女。此时她正恶狠狠地盯着她发间的簪子，眼中满是嫉妒。

“这狐媚子惯会装天真无知，哄骗老王妃欢心，瞧你这身破衣裳，怕是压根没见过这么名贵的珠钗吧？”

这珍珠容貌仅次于宋芷，家里也花大价钱刚给父亲捐了个小官，在四人当中算是出身最好的，因此另外两个入选者也纷纷应和着。

“就是，入王府前我见过这死丫头，和一个又臭又脏的乡下老太婆一块儿来的，连个马车牛车都坐不起，指不定是哪个村里的村姑呢！”

“也就是老王妃她老人家心慈人善才留下了你，不然凭你这低贱村姑，也配伺候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