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若有来世加入书架
秋风萧瑟,黄叶落了满地。
床榻上,躺着一个枯瘦如柴,毫无生气的女子。
“姐姐!”
傅敏身穿九凤宫装走来,一身的明艳,和这破旧枯败的院落显得格格不入:“你那个婢女冬雪,骂我霸占明家产业,抢了你的身份——明家的产业,不是姐姐主动送给我的吗?战王独女的身份,也是姐姐看不上眼,求我认下的呢!”
“她胡言乱语,真是讨厌,怎么能破坏咱们的姐妹的关系呢?所以,我让人拔了她的舌头,把她的四肢砍下来剁碎,喂了狗。”
床榻上躺着的明倾月恨不得咬她的肉,喝她的血,“你这个恶毒——咳咳——”
“姐姐。”傅敏温柔地唤着,上前坐在明倾月的床前,“你想不想见那个人?”
明倾月豁然瞪向她,带着剧烈的恨意。
傅敏低声浅笑:“他就在大明宫,一盏茶功夫就到了呢,姐姐,要去吗?”
明倾月死死地看着她,终于,声音沙哑地开口:“他……活着?”
“当然了。”傅敏咯咯娇笑,“他当然活着,妹妹这就带你去看他吧。”
傅敏轻轻抬手,命人拖起明倾月往外走。
心如死水的明倾月,此时已经顾不得双腿刷到地面上,锥心的疼痛。
她只想见到那个人,哪怕、哪怕是最后一面也好。
……
厚重的殿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阳光顺着开启的殿门落进去。
整个大殿空荡荡的,帐曼也随着秋风飘动起伏。
砰。
明倾月被丢到了大殿里。
她艰难地抬头,看到大殿正中的书案后面,跪坐着一个身穿素衣的男子。
长久的软禁,让他再不复当年风华。
明倾月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拖着病弱的身体,终于移到了他的面前去。
“容辞——”她艰难开口,握住他的手腕。
当她清楚的感觉到,容辞的手腕上,那些伤疤纵横交错的伤疤时,往事一幕幕从眼前闪过,她哽咽出声:“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
当年,她身中奇毒,需要火莲花蕊入药,可火莲难养,要人血浇灌。
是他半月一次,以自己的血浇灌那火莲,数年如一日,终于解了她的奇毒。
他从来将她放在掌心之中,一直宠她,护她,爱她。
可她,却被迷住了眼,看不清楚,分明心早都已经沦陷了,却还要一次次地逃离他,伤害他。
若不是她,他还是乾国柱石,不会落到如今的下场。
“你错了?”容辞喃喃出声,终于张开眼看向她,“明倾月,我早与你说过,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你要我的命,我可以给。”
“你要这乾国的万里江山,我也可以给。”
“可你为什么要动昊儿?!他是我哥哥留下的唯一血脉!是这世上我最后一个亲人,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他对你还那么好,你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我没有!”明倾月不断摇头,泪水横流:“不是我!”
容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底一片死水毫无波澜,分明是不信。
“为了离开我,报复我,你有什么做不出来呢?”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你没错,是我错了,我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有一腔热忱,我就能捂得化你的心。”
“可你的心不是冷冰,是一块石头……”
“捂不热的石头——”容辞的唇角泛起苦笑,有殷红的血渍,从唇角溢出。
接着,他的鼻孔,眼角,耳朵里,都开始往外流血。
“容辞!”明倾月呜咽一声:“你别……你别死啊——”
她扑上前去,她抖着手去擦拭他脸上的血渍,仿佛擦干净了那些血渍,这个人就会活的好好的。
她也不敢流泪,仿佛只要不哭,一切就都没有发生。
眼前的人在下一刻便会抬眼,用他那双从来凌厉的眼眸看着她,温柔又带讨好地说一声:“倾月儿,你理理我吧。”
明倾月呆呆地跪在那儿,心里血肉模糊。
她恍惚间想起明家,想起爷爷,想起了眼前和她纠缠多年的男人,也想起……和身后那女子姐妹情深的年月。
只觉自己这一辈子,过的如此可笑。
血气翻涌上喉头,她体内的毒发作了起来。
她艰难地朝着容辞的身前靠:“你……你走慢些,等一等我……”
“死同穴,多浪漫的事情,我怎么能让姐姐如愿呢?”傅敏得意地笑了起来:“把她拖走。”
明倾月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人,泣血赌咒:“若有来世,我定……要你挫骨扬灰!”
……
三月天,夜风和暖。
江州别馆寝殿的床榻上,躺着一个绿衣少女。
少女脸色绯红,不停的扯着自己的衣襟低语着“热”。
一个玄衣高冠的男子坐到了床边,身上那特别好闻的冷香,吸引着少女不断靠近。
“明倾月。”男人喃喃开口,一声低唤,却似含着许多压抑的情绪。
“嗯?”明倾月哑声应着,素白好看的手,朝着男人领口探,那声音娇媚的能滴出水来。
隐隐的,她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
片刻后——
噗通!
骤然进入口鼻之中的冷水,呛的明倾月剧烈的咳嗽起来,她挣扎着冒水而出,下意识地一抓,正好扯住一人的广袖。
那广袖之上,以暗金色线纹绣了如意祥云,广袖一侧便是腰带,腰带的正中位置一颗世所罕见的昆山黄玉,精雕腾龙赫然其上。
这是……
明倾月的视线极其缓慢地,顺着那腾龙往上,当她看到那张冷峻而熟悉的脸那一瞬,她整个人几乎忘记了呼吸。
“阿辞——”明倾月脱口而出。
容辞的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明倾月怔怔地看着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男人眼中的震惊,她以为此时不过是回光返照,不过是梦幻泡影。
哗啦。
明倾月破水起身,用力地抱紧了那人的腰身,激动的热泪盈眶。
容辞僵在那儿,眼底隐隐透着不可置信,但很快地,他回过神来,缓慢却坚决地握住明倾月的肩膀,将她推开:“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