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宁跟着顾之衡往书房里走去，一路无话，他们前脚进了书房，顾安西后脚也跟了进来，自顾自地找了个椅子坐下，颇有一番看好戏的架势，顾之衡冷目看着顾安西，眉头微蹙：“出去，这里没有你的事情。”

顾安西委屈地撇了撇嘴，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不情不愿的离开了，但是也并没有离开太远，而是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书房内，顾之衡叹了口气，曲起食指敲了敲书桌发出“扣扣”的声响，顾安宁静静的站着，一眼就看到了他两鬓的斑白。

她心里突然就软了一片，“爸，我昨晚在于馨那里，让你担心了，我……”

对于昨晚她负气出门，顾之衡好像并不怎么在意，他抬眸看向顾安宁，顾安宁正准备给他倒杯茶。

“不渴，放着吧。”顾之衡再次叹口气，顾安宁明显注意到，这一段时间以来父亲唉声叹息的频率在不断的增加，他没有听他的话，径自握着茶杯递了过来，“爸，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

顾之衡一早上就在等，原本是有一肚子的火气，但是父女两个居然在沉默中达成了一个协议，这是顾之衡始料未及的，安宁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当然知道她的性子执拗，一般情况并不会妥协。

但是今天……

“爸爸对不起你，”顾之衡语重心长的说道：“但凡是有办法，哪里就会让你嫁给一个你原本就不喜欢的人，林慕风我让人调查过，”一边说，一边扣住了茶盏，“他在英国还有一个知名集团，有了他的帮助，我们一定能渡过难关的。”

渡过难关，她悲凉的牵动嘴角，父亲终究还是选择放弃了自己的婚姻，好在这些都是值得的，她紧紧的抓住了茶几上的抽纱蕾丝边沿，暗暗的用力，直到指端微微发白。

以前是秦世凯，现在是林慕风。

对于秦世凯，虽然是青梅竹马，但好像总是差点儿轰轰烈烈的东西，这爱情就像是和风细雨中生长出来的幼苗，既是经不起暴风雨的摧残，又是经不起时间的推敲。

她对于七情六欲好像反射弧比较长，总是比较后知后觉的，虽然与秦世凯没有真正的结婚，不过心情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种万劫不复，但是……

她看着爸爸，顾之衡一板一眼的说道：“既然是要嫁人，就要嫁一个可以帮助我们的人，况且林慕凡是有能力给你幸福的，至于爱情你们完全可以结婚以后再慢慢培养。”

“我知道。”一股酸涩怆然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她整个人瑟缩了一下。

自从爷爷去世以后，家族的企业每况愈下，她一个女孩子心有余而力不足，父亲不善于经商，就连顾安宁最近也是感受到了。

他的焦虑好像如影随形一样，她实在是不忍心再在他的焦虑面前更添一把火，于馨的话言犹在耳，“林慕凡这人，哪怕你不爱他，其实也是其实可以深交的，都说爱情最终会变成友情，或许你对他会相反呢？”

“安宁，你要想清楚，做一个开开心心的新娘，我们往后与林氏是一家人，这才是皆大欢喜的局面。”顾之衡的语气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顾安宁用力牵动了嘴角，她握着桌布的手微微的失去力量，强颜欢笑看着顾之衡，“爸，我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和林总保持联系，我们等不了太久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她自然是明白的，他们家族的企业快要崩盘了，为什么表面上看起来分明好端端的，中间已经分崩离析到了这程度？

顾安宁微咬了下唇，她现在已经确定，她跟林慕凡的婚姻，已成定局。

顾安宁站起身，趔趄了一下，顾之衡并没有伸手扶她，她站稳，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出门，顾之衡终于开口，“这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爸，你有你的苦衷，我知道您的难言之隐，我会欢欢喜喜做一个新娘的，你放心。”顾安宁隐忍住了心头的苦涩，一步一步出了门，大概是地毯过于柔软了，以至于让顾安宁觉得力量都被这若隐若现的地毯给吸纳了一个一干二净。

开门。

猝不及防的看到顾安西，只见她窃笑，“怎么，又要嫁金龟婿了？”她刻薄的要死，冷嘲热讽起来倒是不含糊，顾安宁看着她略显幸灾乐祸的脸，有一丝的恍惚。

“我帮你挑选婚纱怎么样？”顾安西继续补刀，但顾安宁已经不在意这些，只轻声道：“随你吧。”

顾安西嘴角的微笑更深。

顾安宁，你真是可怜。

两姐妹到了屋子里面，顾安西看着顾安宁心不在焉的样子，问道：“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是啊，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她开心一下？

“没有，你不是说要帮我挑婚纱吗，什么时候你定个时间吧。”她语气淡淡，表情有些僵硬，鼻头的酸涩让她清楚自己终究还是在逞强，在压抑。

“好，我一定会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谁让你是我的好姐姐呢。”顾安西的肩膀耸动了一下，突然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里一闪，赶忙问道：“对了，这几天姐姐有没有去看世凯哥哥？”她比较感兴趣的是这个。

秦世凯的脸浮现在了脑海，顾安宁静默许久，说道：“我没有去，爸说要避嫌。”

“说的好听是避嫌，说的不好听就是恩断义绝，呵呵！”顾安西咬咬牙，“倒是爸的一贯风格。”

“安西，不要这样子说爸爸。”她维护一句，顾安西不过一笑置之，“爸是商业社会中的人，最是知道趋吉避凶，这秦世凯这个人，爸大概今后都不希望我们跟他扯上关系了。”

顾安宁眼皮一跳，看着顾安西的眼神变得疑惑且认真起来。

顾安西看到她这种表情，赶忙转移话题，“姐，我明天代替你去看看世凯哥？”

顾安宁眼眸微转，看向了别处，许久点了点头，“你想去就去吧。”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话？”顾安西一笑，狐狸一样的眉宇高挑起来，“让我转达给世凯哥的？”

“没有了。”顾安宁淡淡地说。

事到如今，似乎不说话才是对他最好的方式。

顾安西嘴角的笑容更深，“那行，既然你没有话要我带，那我就先回房啦，姐姐你也早点休息。”

顾安宁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淡淡。

次日一早，顾安西就开始打扮自己，衣柜里的衣服翻了又翻，搭了又搭，最后选择了一条束身淑女裙，而后又去镜子前仔仔细细地画了个妆，直到自己非常满意后，仪态妖娆地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