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明月蹲下身子慢慢捡，有意让邻居们多看几眼，此时无声胜有声，有几个邻居实在看不下去了。

“乔阿嬷，明月都瘦得没人形了，适当也要补充营养的。”

“姐妹俩拌几句嘴正常，小悦是姐姐，让着点妹妹嘛！”

“北大荒那里是真的苦，明月能挺过来不容易，我一个亲戚家的孩子，小伙子去了才两年，就让家里想办法逃回来了，不容易哟！”

替乔明月说话的人越来越多，有个平时和周艳红不对付的女人，故意讽刺，“小悦白白胖胖的，少吃个蛋也没什么，给明月多补补，瞧这孩子瘦的，风一吹都要跑了。”

乔小悦气得咬牙，她最恨的就是被人说胖，相貌比不上乔明月，身材也比不上。

她就是讨厌乔明月，恨不得这小贱人去死，永远在她面前消失。

乔明月捡好了，提着包起身，盯着乔老太说道：“我糊了三个月的纸盒，总共四十块钱，还有我回来时带了三十八块二角，五十斤粮票，也被你收走了，你把钱给我就走！”

“我养了你十八年，你还敢问我要钱？行，把你这十八年吃的喝的穿的都还来！”

乔老太恶狠狠地骂，进了她口袋的钱，就算天皇老子都别想拿走。

“乔阿嬷消消气，明月你也别说了，和你奶奶赔个不是，姑娘家气性别太大，吃亏的还是你自己。”邻居们纷纷劝说。

“我管不了这小畜……这死丫头了，她都要把家砸了，你们看看，打了姐姐打弟弟，再让她待下去，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她打死了！”

乔老太一肚子委屈，野种就是野种，对她再好都不会感恩，这小畜生哪怕不要彩礼都要送出去，不能再留了。

乔明月冷笑，“小弟是妈打的，奶奶您别把罪安我头上！”

“要不是你抓了你弟弟挡，他能伤这么重？”乔老太心疼欲裂，孙子是她的宝贝疙瘩，比她的命还要紧。

“难不成我站着不动让我妈拿火钳打死我？奶奶，你不心疼我，我还心疼我自己呢！”

乔明月毫不客气地怼了过去，针锋相对，一句都不让。

乔老太恨得牙痒痒，可一时间还真拿乔明月没办法，打不过，骂不过，这小畜生比滚刀肉还难缠。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其他家属楼的人也都出来看热闹了，乔明月在厂里算是名人，当然不是好名声，人人都在背后说她是狐狸精。

吴老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是最要面子的，今天闹的这一出，他老脸都丢光了。

“再去炒两个菜！”

吴老头自个进屋了，懒得站外头丢人现眼，乔老太咬了咬牙，铁青着脸开了炉火，心疼的要死，她都封炉火了，再炒两个菜就得浪费一只煤饼。

乔明月提着包进屋，她当然不会走，留在家里才能搞事。

前世她过得那么惨，不搞翻天她怎么对得起重生？

路过乔小悦时，乔明月停下了，在她耳边说道：“才刚刚开始哦！”

激灵灵地抖了抖，乔小悦神情变得惶恐，这个样子的乔明月，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煞一般，这小贱人到底想干什么？

周艳红给儿子包扎好伤口，厌恶地瞪着乔明月，骂道：“把家里闹成这样你满意了？亲姐姐亲弟弟都下这么重的手，你还是不是人？”

乔明月打量她的‘好母亲’。

身材丰满，相貌不算惊艳，但却有风情，乔小悦的身材像了周艳红，脸却是团团脸，不如周艳红好看。

大家都说乔小悦和乔大宝极像，但大家却忘了，乔大宝和吴柏寿是兄弟，模样也是相像的。

周艳红是仓库的保管员，只是个临时工，工资福利同正式工差了一大截，为此周艳红心里耿耿于怀，一直都在走动关系转正。

乔明月似笑非笑，嘲讽道：“我肯定是人，但和他们是不是亲的可不一定。”

周艳红面色微变，心里一咯噔，这小畜生知道了？

但又觉得不可能，这秘密没人知道，小畜生不可能知道，她应该只是说气话，周艳红自我安慰，心里却不太有底。

乔明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拆开门帘进了里半间，乔大宝已经在糊纸盒了，今天吃了蛋特别开心，脸上都是笑。

打了两架，又吃饱了饭，一靠着床就倦了，乔明月合衣睡了，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乔大宝歪着头看了会儿，放下纸盒，走过来拿了件衣服搭在乔明月肚子上，再回去糊纸盒。

乔老太进来一看就火冒三丈，走过去要打醒乔明月，但被儿子拉住了。

乔大宝伸指在嘴边‘嘘’了声，小声道：“不吵……月月睡觉！”

乔老太心里气苦，她这傻儿子中了邪一样，亲生的不疼，野种却当成宝，道理都讲不清。

“她是野种，大宝。”

“是月月。”

乔大宝笑眯眯地纠正，乔老太气得肝疼，又舍不得教训儿子，只得忍气吞声地糊纸盒，明天就托人给这小畜生找男人。

一觉醒来，窗外已经黑漆漆了，乔明月是被热醒的，家里没风扇，海城的夏天又闷又热，晚上常常会被热醒。

身上粘乎乎的，的确良衬衫像塑料布一样贴着肉，特别难受，乔明月下了床，外屋的台钟敲了三下，凌晨三点了。

去公共浴室冲了澡，乔明月凉快了些，靠着床想事。

身上只有十一块八角钱，能做什么生意？

想得头都大了，也没想到好办法，乔明月咬了咬牙，实在不行她就去火车上卖茶叶蛋，但风险太大，被逮到要去劳教，不过小心些应该不会有事。

心里有了主意，乔明月又睡着了，早上起来漱了口，一会儿她准备去看电影，昨天从傅怀年那儿弄来的粮票，里头夹了张电影票。

正好是今天上午十点半的场次，反正没事干，去看看也好。

楼道浓烟滚滚，好多人家都在引煤炉，晚上留火要多烧一只煤饼，很多人家是不留火的，宁可早上起来引火。

乔老太已经引好了火，见到乔明月眼皮都没抬，黑着脸不吭声。

乔家的早饭很简单，水煮泡饭，一小碟什锦菜，半块玫瑰腐乳，三根油条拆成了六根，再对半剪开，变成十二根，摆满了一盘。

乔明月盛了碗水多饭少的泡饭，再给乔大宝盛了碗，又夹了几根油条，随便吃完了，不管乔老太他们仇恨的眼神，大摇大摆地出门了。

乔老太死死咬牙，费了好大劲才忍住，回头她就放出风声，哪怕是鳏夫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