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圆溜溜的鸭蛋和一对儿肥嘟嘟的野鸭子。

连向来淡定的林老太太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她急忙左右看看，见无人路过，赶紧吩咐林老四。

“快把野鸭子嘴绑上，放那个柳条筐里。

“上头盖上点儿东西，晚上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吃。”

说话间，家里五个小子全都围上来看林老四捆鸭子。

林昌年半张着嘴，盯着野鸭子，仿佛已经脑补出了香味，口水顺着嘴角直往下流。

“馋猫儿，快别跟这儿裹乱了，带妹妹上那边玩儿去，收拾好就要继续赶路了。”

林昌兆和林昌年闻言，一左一右地拉住啾啾的手，抢着要带她去看他们刚才正在挖的蚂蚁窝。

林昌瑞忙跟在后面叮嘱道：“慢慢走，不要跑，别把妹妹摔着！”

虽然是在逃荒路上，但孩子们的快乐总是很简单的。

三个孩子头对头地蹲在地上，轮流用木棍阻拦爬来爬去的蚂蚁。

林昌雪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不一会儿拎着一小串黄豆大小的黑色果子回来。

“黑天天！”林昌年叫道，期待地看着二哥。

黑天天是一种随处可见的野果，熟了之后味道甜甜的。

山边上和荒地里都能找到，是穷人家孩子十分喜爱的零嘴儿。

林昌雪大方地把一整串黑天天都送到啾啾面前道：“妹妹吃！”

啾啾接过黑天天，摘下一颗塞进嘴里。

“甜么？”林昌年眼巴巴地看着她，偷偷吞了口口水。

“甜！”啾啾直接摘下一颗塞进他嘴里。

林昌年瞬间笑开了花：“真甜。”

啾啾又依次分给了林昌瑞、林昌兆和林昌丰。

林昌丰摇头不要，却也被啾啾直接塞进嘴里。

清甜瞬间在口中蔓延开来，让他惯常嫌弃的表情都有了一瞬间的松动。

大人们很快将车上的行李捆扎紧实。

林老大走过去，一只手温柔地抱起啾啾。

另外一只胳膊用力，直接把林昌兆和林昌丰两个孩子一起拦腰夹住，放在行李车上。

“啾啾第一回坐车，你们两个要保护好她，千万不要让她摔下去，知道么？”

“大伯放心，我看着妹妹。”林昌兆立刻抓住啾啾的手，高高举起来示意。

林昌丰面无表情，但是偷瞄了啾啾一眼之后，还是挪到她另一边坐下，跟林昌兆一起将啾啾夹在了中间。

林老大揉着啾啾的脑袋安抚道：“一会儿爹来拉车，娘就跟在车边上走。

“啾啾不要怕，乖乖跟哥哥们坐着就行，好不好？”

“好！”啾啾细声细气地回答。

但是得到回应的林老大却还是不太满足。

明明媳妇说啾啾都已经管她叫娘了，怎么还不叫爹呢？

见林老大满眼期待地看着自己，啾啾有些不明所以。

她干脆站起身，将手里最后一颗黑天天塞进林老大嘴里。

“咳。”林老大没得到想要的，还莫名吃了孩子的零食，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身离开。

行李车这边准备好了，另外一辆平板车上坐着的是林老太太、林二嫂，昌瑞、昌雪和昌年。

一家人收拾停当正准备出发，郭氏突然道：“不对啊，为啥二嫂能坐车？”

往常为了给拉车的人减轻负担，几个媳妇都是没有资格上车。

可今天林二嫂却能大喇喇坐在板车上，郭氏立刻就不干了。

“一天天就知道盯着别人！”林老太太骂她道，“老二媳妇要给啾啾改衣裳，不坐车上那你背着她啊？”

郭氏不服气道：“不就是改衣裳么，谁不会啊！你让我坐车，我也能改！”

此言一出，全家人都沉默了，连林老四都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

林昌雪闻言哈哈大笑：“四婶做的衣裳可好了，袖子缝在腰上，能直接当腰带用！”

一听这话，大家也都憋不住了，纷纷笑出声来。

当初郭氏嫁进门之前，按照习俗，要给公婆各做一身衣裳，喜宴上穿。

一来表示过门后要孝顺公婆，二来也是要向乡里乡亲的展示新娘子的手艺。

当时林家老爷子已经过世，郭氏只需给林老太太做一身儿便是。

她却还是拖拖拉拉，一直磨蹭到大婚前一天才着人送过来。

林老太太拿到衣裳抖开一看，全家人就笑疯了。

针脚不细密也就算了，袖子还缝得一高一低，根本没法儿穿。

最后还是林二嫂熬了一夜改出来，这才没让她和林家在喜宴当天丢了丑。

郭氏被笑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不乐意地嘟囔道：“改好改差又如何，能穿不就得了，又不是去选妃。”

林老太太发话道：“行了，快走吧，如今天一日冷过一日，咱们若是不能赶在立冬之前入关，在这荒郊野外，夜里可是要冻死人的。”

如今快要入冬，天越来越短了，必须珍惜白天的时间尽快赶路。

所以到了晌午也不舍得浪费时间停下来做饭的。

林大嫂做早饭的时候顺便烤了点土豆子带着，晌午谁饿了就吃点儿垫垫肚子。

因为头一天吃了肉，早晨土豆子又管饱，所以林老大和林老二今天拉车格外有劲儿。

一路超过了不少流民，走到哪里都收获一堆别人羡慕的眼神。

直到天色渐黑，看不清楚路的时候，林老太太才吩咐大家找个地方休息。

因为那两只野鸭子，林老大今天特意找了个远离官道的地方停车。

孩子们在车上被拘了一天，总算能下来活动活动，在周围撒丫子乱跑。

大人们则不敢耽搁，捡柴火，架火，准备做饭，各司其职地忙活起来。

林二嫂拿着改好的衣裳过来：“大嫂，给啾啾试试，看合不合身。”

衣服原本是林大嫂的一件碎花袄子。

硬是被手巧的林二嫂拼拼凑凑，给改成出来一身棉衣棉裤。

若不凑上去细看，还以为是新做的呢！

“哎呀，你的手艺也太好了，坐在车上晃来晃去针脚还这么细密这么直。

“若是我，早就缝得不知歪到哪里去了。”

林大嫂给啾啾换上一看，刚好合身。

最难得的是，不但做工好，而且连里面的棉花也都重新絮铺过了，真是又好看又暖和。

“还是得有个闺女，怎么打扮都好看。”

林二嫂见啾啾穿着好看，忍不住感慨

她自己生了三个儿子，每天在外头疯得跟泥猴似的。

什么好衣服穿身上都干净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让她空有一身好手艺，却没有地方施展。

如今终于有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让她打扮了，真恨不得一口气给她多做几身。

“啾啾喜欢么？”林大嫂问。

“喜欢！谢谢二婶儿！”啾啾摸着新衣服，笑得眉眼弯弯。

“你喜欢就好，回头二婶儿再给你做个外衣，免得把棉衣蹭脏了不好洗。”

林老大抱着柴火路过，一听这话又开始心里泛酸。

二婶儿都叫了，咋还不叫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