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太摆好了菜，丝瓜汤，韭菜炒豆腐干，还有一碟蒸梅干菜，放点猪油和白糖，蒸得乌黑透亮，一碗能吃上大半月，另一个碟子里是煎得金灿灿的荷包蛋，只有两个，分别是姜小月姐弟的。

姜小月要高考，小弟上高一，学习也辛苦，需要补充营养。

姜小渔拉了姜大宝去吃饭，姜老太剜了她一眼，盛了碗饭给姜大宝，柔声道：“大宝去吃饭。”

“小渔……吃饭。”

姜大宝说话很慢，有点结巴，不过吐字清晰，他拉了姜小渔坐下。

姜老太冷哼了声，盛了六碗饭，是番薯饭，番薯多米饭少，姜小月姐弟都是饭多番薯少，姜小渔则连番薯都没份。

周红还没回来，爷爷吴石林先坐下了，他不爱说话，也不管家里的事，退休后天天出去下棋，到点回来吃饭。

姜小渔拿了碗去盛饭，被姜老太拦住了，“活不干还想吃饭？给我糊纸盒去！”

“姜小月也没干。”

姜小渔轻松地推开了姜老太，只挑米饭，盛了满满一碗，她拿的是大碗，还用勺子压了几下，这一碗下去，锅里就只剩下番薯了，姜老太眼睛都出了火。

家里的粮食紧张，除了姜小弟上中学有32斤粮食定额，吴石林是27斤外，其他人都是按照居民定额25斤，姜小弟的定额虽然最多，但15岁的他正是最会吃的时候，32斤还不够他吃的。

姜老太做饭是比着量做的，精打细算到了以两为单位，每餐饭都得先紧着姜小弟吃，因为他是姜家的香火，是全家的宝贝疙瘩，不能饿着。

姜小弟吃饱了，自然得有人挨饿，除了她这个最不受待见的外，还能有谁。

但，她以后不会再挨饿了，必须吃饱吃好，姜家欠她的。

“你是想逼死全家啊，把饭放回去，你一人吃饱了，其他人吃什么，给我放回去！”

姜老太要抢姜小渔手里的饭，但姜小渔早有防备，灵活地避开了，走到姜小月旁边，一把抢走了她的饭，倒进了钢精锅里。

“不干活的人有什么资格吃饭，饿着！”

顶着猪头脸的姜小月忍下了，等妈妈回来就会替她报仇的，姜小渔这贱人最怕妈妈了。

吴石林和姜小弟对此都视而不见，冷漠地吃着饭，姜小弟伸筷子去夹荷包蛋，姜小渔冲了过来，抢走了盘子，先给了姜大宝一个，“爸爸吃。”

姜大宝眼睛一亮，见姜小渔碗里也有，便放心地吃了，姜小渔自己也吃了，三口两口便吃光了，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

姜小弟扔了筷子骂，“你吃豹子胆了，敢抢老子的蛋，我打死你！”

姜小渔懒得废话，径直一脚踹在姜小弟膝盖上，姜小弟扑通跪在地上，鬼一样叫嚎了起来。

“你是想造反了？家里谁欠你的，回来就发神经，打了你姐又打你弟，你干脆打死我得了！”

姜老太心疼孙子，也心疼荷包蛋，一人一个月就一斤鸡蛋的定额，她都舍不得吃，现在却被这野种抢去吃了。

姜小渔冷声道：“你们都欠我的，我每个月有二斤鸡蛋的补贴，回来三个月我可一个鸡蛋都没吃到。”

她冷笑了声，一字一句道：“我再说一遍，谁要是让我不自在，我就让谁不自在，千万别来招惹我！”

吴石林坐不住了，沉了脸喝斥，“你说的什么混帐话，这个家谁欠你了？你要是过不自在就滚！”

“你们谁都欠我，四年前我才十四岁，你们就狠心逼我去北方，也不怕我死在那儿？不过老天爷保佑我，我活着回来了，但你们以后别想再欺负我了，惹毛了我，我让你们一家都过不安宁！”

姜小渔冷冷地看着这老头，也是她的亲爷爷，可却是个自私到了骨子里的老东西，比姜老太更可恨。

他可是清楚知道姜小月身世的，却选择隐瞒，任由姜老太和周红虐待她，只因为他不待见傻儿子姜大宝。

“给我滚！”

吴石林气得发抖，忤逆不孝的畜生。

姜小渔只当没听见，划拉了半盘子韭菜炒豆腐干，大口地吃了起来，她吃得极快，北方那边集体吃饭，吃慢一点就得饿肚子。

没两分钟一大碗饭就吃了一半，姜小渔倒了些汤，吃得更快，周红马上就回来了，肯定还得干仗。

所有人都被滚刀肉一样的姜小渔惊住了，他们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还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姜小渔吗？

不会是中了邪吧？

周红一进门就看到家里人瞠目结舌，姜小渔和姜大宝却吃得欢快，女儿没了人形，儿子在哭。

“妈，姜小渔打我！”

姜小月姐弟俩异口同声，可算等到救星了。

周红跟点了火一般，抓起门口的火钳就冲过来打，姜小渔正好吃完最后一口饭，放下了碗筷，揪起了姜小弟挡在前面，火钳敲在了他脑袋上。

“痛啊……”

姜小弟又鬼叫起来，脑门上流下了血，糊了一脸，周红心疼坏了，也更恨姜小渔。

“小畜生，你是要造反了，我打死你个黑了心肝的畜生，一回来就闹事，你怎么就不死在北方！”

“我是小畜生，你便是老畜生，到底谁黑了心你心里有数，你想我死，我偏活得好好的，你们欠我的，我要一笔笔讨回来！”

姜小渔抓着姜小弟躲闪，火钳都打在了他身上，周红不敢再打了，投鼠忌器地瞪着她，心里却有些虚，这小畜生话里有话，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我的命苦啊，养出个忤逆不孝的畜生，这日子没法过了！”

姜老太坐在地上捶胸顿足，以往懦弱听话的小野种造反了，杀人放火都敢了，日子可不就过不下去了。

“滚出去，我家容不下你这个畜生！”

吴石林拉开了门，也顾不上家丑不可外扬了， 再让这畜生住家里，他连饭都吃不上了。

外面已经围了不少邻居，早听见姜家乒乒乓乓的动静了，见素来不管事的‘老实’人吴石林都动了肝火，不由更好奇了，翘长了颈子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