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正厅外的廊前，楚凝月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楚夫人，您是霜儿的姑母，这事儿便劳您费心了，家母的意思，是希望在我父亲归朝之前，把霜儿和承儿的婚事办妥。”

说话的是李承安的姐姐，楚侍郎夫人，李齐容，楚凝月便是投胎十次，都不会忘记这把声音。

司马氏笑着道：“楚夫人客气了，霜儿能嫁入侯府，也是她的福分，我一定会促成此事。”

楚凝月冷冷地笑着，前生她可没听到这些话，只以为所有人都是为她着想，也以为大家贤妇该是这样的。

楚凝月沉了一口气，跨步进去。

她的眸光，落在了李承安的脸上。

记忆中那狰狞的面容倏然出现在面前，伴随着自己跪地磕头声声哀求，那冲天火光，老夫人冷酷的面容，都在她脑子眼前盘旋，逼得她几乎一口血吐出来。

李承安也看着楚凝月，神色微微一怔，他只见过楚凝月两次，每一次都是红绿搭配，头上带着金灿灿的发饰，脸上像调色盘般吓人，今日素淡打扮，竟是这般的清丽可人。

“凝月你来得正好！”身穿一袭富贵缠枝图案绸缎衣裳的司马氏脸上漫开浅浅的笑意，眸光温和，对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楚凝月的眼光从李承安的脸上移到司马霜儿的脸上。

肤如凝脂的脸上，带着羞愧之色，眼睛微红，睫毛染了泪意，莹然欲泣，一袭白色纱裙，袖口处绣了淡雅的青竹叶，说不出的楚楚可怜又风情无限。

她见了楚凝月，眸色飞快地闪着，旋即低头，泪意竟又浓了几分，双肩微微抖动，像是在哭泣。

李承安就坐在她的身侧，见她难过，便握住了她的手，“别怕，我在。”

司马霜儿眉目便漾开，露了一丝羞赧之色。

楚凝月冷眼看着这一幕，好一对羡煞旁人的……狗男女。

李齐容见了楚凝月，便道：“凝月，我们今日为何事而来，想必你也知道了，你母亲说你素来是个大方得体的，你与霜儿又是表姐妹，想必你会顾念姐妹之情，许霜儿入门的，是吗？”

楚凝月慢慢地坐下来，就坐在她们三人的对面。

李齐容今日穿了一件红色金银线绣花百褶裙，满头珠翠，说不出的贵气逼人。

楚凝月看着她，慢慢地说：“什么事？我还不知道呢。”

司马氏微微不悦，“凝月，你可不能这般不懂事，霜儿已经怀了承安的孩子，她是必须入门的。”

楚凝月哦了一身，看着司马霜儿，“是真的吗？”

司马霜儿满脸羞色，轻声道：“表姐，对不起，我……我们只是一时情难自禁。”

“情难自禁？那就是婚前失贞，论起来，可是要沉塘的啊。”楚凝月冷冷地道。

“别胡说，“司马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霜儿和承安早就两情相悦，若不是你横插一竿子，他们是要成亲的。”

“既然两情相悦，”楚凝月看着李承安，冷冷地道：“你为何答应与我议亲？可见所谓两情相悦，也不过是贪图那苟且之快。”

李承安怒道：“你胡说什么？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说话这般难听，你还要不要脸？”

楚凝月冷漠地笑着，“我不要脸？我至少没有与人珠胎暗结，私德败坏，你们京中的人如何我不知道，可若是在青州，我们就称这种人为狗男女！”

司马氏大惊，“凝月你说什么？这话也是你说的？你是国公府府的三小姐，一言一行，皆要谨慎。”

楚凝月冷冷地扫了司马氏一眼，“这就难听了？我还没说她是婊。子呢。”

司马霜儿的脸顿时如火烧般红起来，哭着道：“表姐，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出了这种事，我也不愿意做人了，我这就死在你的面前。”

说罢，她起身就要冲去撞柱，吓得李承安急忙拉着她，“霜儿，不可，你别管她说什么，总之我是一定娶你的。”

“不，承安哥哥，你还是让我死了吧，我没脸见人了，就让我带着我们的孩子去死吧！”司马霜儿哭得好不凄惨。

司马氏气急败坏地冲楚凝月怒道：“看你把霜儿逼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向她道歉？”

楚凝月冷冷地看着这一幕，“简直笑话，我还要向她道歉？现在是我未婚有孕吗？是我无耻偷汉吗？我为什么要道歉？我道歉她受得起吗？”

她站起来，走到司马霜儿面前，恶狠狠地道：“你不是要去死吗？去死啊！”

司马霜儿哭着道：“承安哥哥你放开我，放开我……”

“楚凝月你……”李承安怒极，举起手就要打过去。

楚凝月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后一拽，李承安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连忙疾退两步才稳住了身子。

楚凝月随即拦在他的身前，冷冷地对司马霜儿道：“现在没人拉住你了，赶紧去死！”

司马霜儿怔怔地看着她，就像从不认识她一样。

“还不去？”楚凝月倏然怒吼一声，吓得她一个哆嗦，哇地一声哭出来。

“凝月表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事你骂我打我就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司马霜儿哭着道。

她这话一落，楚凝月起手就打，冲着她那张脸左右开弓，连续打了几巴掌才住手。

“既然你让我打你，我如你所愿！”楚凝月冷冷地道。

司马霜儿被这几巴掌劈得恼羞不已，却不知道如何应对，干脆身子一软，装作晕倒在地上。

司马氏吓得急忙扶起她，铁青着脸怒斥楚凝月，“身为国公府的小姐，竟如此刁蛮歹毒，当众出手打人，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母亲？”

楚凝月反唇相讥，“那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女儿？此事先不论其他，你帮着这对私德败坏的人来欺负我，你又哪里有做母亲的样子？”

李齐容猛地站起来，铁青着脸道：“既然你容不下霜儿，那这门亲事就作罢，我江远侯府，也没有这个福分，娶你这种满嘴脏话的粗鲁女子，回头我便命人来退婚书，承安，我们走。”

“对，退婚！”李承安巴不得不娶她，若不是父亲下令，他才不愿意娶她呢。

楚凝月明显看到已经“晕倒”司马霜儿猛地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慢着！”楚凝月忽然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