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意的，是故意的吗？”

楚曜额角青筋一跳，越想越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手上蓄力，还是要打下去。

就在此时，沈钰心口一痛，倏地吐出一口血来，弄脏了楚曜的衣襟。

如果说刚才楚曜只是恼怒，现在的他却是真真切切动了杀心。

五皇子的生母孝悯皇后是楚曜的姑姑，眼下五皇子在国子监惹出了大麻烦，他要赶快进宫收拾残局。

可先是被沈钰撞了车不说，还被她的血弄脏了衣服。

现在他再怎么着急，也不能穿着这血衣进宫。

而沈钰是六皇子派系的人，完全有理由做出这场戏来绊住他入宫的步伐。

楚曜下意识握上腰间的刀，桃花眼里闪过一抹狠厉！

沈钰接触到楚曜冰冷的眼光，当即明白了他的猜疑。

可是她自己都因六皇子中了毒，亦是不知真相，根本无力解释。

她捂着胸口，一副随时都会昏死过去的样子，艰难道：“王爷，您将卑下撞伤，还要杀了卑下灭口吗？镇国公府虽然败落，但也是百年世家，您杀了卑下，可有想过后果？就算我不值一提，六皇子和贵妃娘娘也不会善罢甘休。”

沈钰此言，一是点明她是被楚曜的马车撞伤，绝非装的。

二是表明身份，让楚曜投鼠忌器。

三是提醒楚曜，宫里的事要紧，不该在她这里耗着。

楚曜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虽然他现在怒火被沈钰挑到了极致，但不得不承认，他对沈钰做不了什么。

他放开手，就把沈钰扔到地上，阴恻恻道：“沈钰，你最好跟五皇子的事没有关系，否则，呵。”

他一声“呵”里，不知掺杂了多少信息。

春雨还夹杂着残冬的冷，沈钰不由打了个寒颤，忍着难受道：“五皇子的事情，与卑下绝无干系！”

楚曜冷冷看她一眼，临走前还不忘讽刺道：“镇国公若是泉下有知，看到自己的儿子这副弱不禁风的德行，怕是棺材板都盖不住了。”

沈钰用手背擦擦嘴角的鲜血，这位爷的毒舌果真名不虚传。

看见楚曜走开，小厮才敢过来搀扶她：“世子，您还好吧？”

沈钰强压住喉间的血腥气，道：“快，快回府。”

刚站起身来，逍遥王的马车擦肩而过，险些又把她撞倒。

马车车轮碾压满是水滩的青石板，带起的泥水尽数溅到她身上。

沈钰眼底布满血丝，看着那辆马车消失在雨幕中。

国公府。

大夫人听到消息后慌里慌张赶过来，赶忙问道：“怎么回事？”

沈钰躺在床上难受得满头冒汗，看到嫡母被吓得面色苍白，还是强撑着一口气，说着事情原委。

大夫人大骇，紧张地抓住她的胳膊，道：“可有着人通知你阿姐？”

骨折的地方被抓到，她闷哼一声，道：“母亲暂且放心，已着线人告知阿姐……呕……”

再也忍不住，吐出混杂着血腥气的污秽之物。

隐约听到嫡母慌张大呼：“快叫冷大夫过来！快！”

她再也无力支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梦里春雨淅沥。

逍遥王从雨中走来，一双桃花眼自带三分勾人的笑意。

刀横在她的脖子上，开口便带着春雨的冷意：“沈世子，这欺君之罪，可是要抄家灭族的，现在落到本王手里，你说本王要怎么收拾你好呢？”

沈钰心脏揪紧，以女子身份冒充男儿袭爵，本就活得战战兢兢。

现在又多了个麻烦的楚曜，五皇子那边的人，妥妥的死对头。

沈钰想要逃脱，拼命挣扎起来。

“钰儿，钰儿，你怎么样？”

大夫人和苏姨娘关切的声音，将她从噩梦中解脱出来。

夜色浓郁，如化不开的墨汁，屋外的雨还没停。

房里点着熏黄的罩灯，照见面容略显疲惫的两个贵妇人。

沈钰回过神来，幸好只是梦。

感觉嗓子干涩，忍不住咳了一下，低声唤道：“母亲，姨娘。”

“感觉如何，可有好些？”大夫人坐到床边轻声问。

沈钰口中发苦，脑子仍有些混沌，左臂也钻心的疼，但看到她们紧张的神色，还是说道：“好多了。”

“我的儿，你这是替六皇子受了一遭罪啊。”苏姨娘双眼通红，端着一碗绿豆水，用勺子小心喂她，道：“冷大夫说，你中的毒毒性不轻，幸好所食不多，又及时催吐。”

大夫人叹口气，道：“好在你警觉，及时赶回府。”

沈钰忙问：“阿姐那里可有消息传来？”

“已经把送点心的宫女押住了，你阿姐让我们安心，那边查清楚了会有处置。”大夫人一脸凝重：“圣上尚在中年，皇储之争竟已如此酷烈了吗？在国子监就敢毒害皇子，实在令人胆寒。”

沈钰道：“我此番是有惊无险，只是阿姐的处境比我们想象中要艰难许多。”

大夫人叹气：“我何尝不知道，可这是你阿姐选择的路，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屋外的雨下得更大了，沈钰仿若置身于深不见底的海中，压迫感从未这样强烈。

她在21世纪是个孤儿，无依无靠，尝遍人情冷漠。

穿越过来后，才从嫡母、姨娘、阿姐还有妹妹这里体会到亲情的温暖。

现在镇国公府因为皇储之争岌岌可危，到了她回报的时候了。

沈钰目光坚定地开口：“母亲，姨娘，等这次养好身子，我想奏请恩荫，提前入朝。”